大卫不加掩饰的爱慕,她对曾经击败了心上人的塞萨尔不假辞色也不奇怪。
立刻就有人反驳了她,但那位侍女马上狡辩说,她说的不是王子的新侍从在马背上的本事,而是他在床榻上的能耐。
在这个人均寿命可能只有四十岁的时代,孩子们总是过早成熟,贫苦的农民为了抵御寒冷,冬天的时候会一大家子连着牲畜一起挤在一张低矮的木床上,父母做事并不避着孩子——而在最早的城堡里,主人、孩子、宾客与仆人一起睡在有炉床的大厅里也不那么罕见,男孩与女孩早就向他们最初的老师学会了各种本领。
这种风气延续至今,贵女们或许在教法下还能保持着些许矜持,男人们则从小到大,百无禁忌,尤其是在十来岁,灵魂与身体都被欲望紧紧地控制着,要他们不鲁莽,不冲动,不去渴求战斗和床榻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不管是贵女们的未婚夫婿,还是倾慕她们的骑士,哪怕他们各个都心甘情愿用鲜血与生命来捍卫她的美名,他们身边都不会缺少各色的女人。
他们肆意妄为,他们尽情快乐,面对贵女,哪怕无法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们还是会时常弄疼和弄伤她们,有的侍女欣然接受,并视作一种恭维,但另一些侍女却对此深感厌恶。
那个小家族的女儿恰好是前一种,塞萨尔始终与达玛拉保持着一段距离,坐在一起的时候不踩她的脚,不亲吻她的嘴唇,不拉她的手,不在跳舞的时候寻找机会把她抱起来——这些行为让她来看,就是塞萨尔自惭形秽于自己的出身,并不敢去追求一个贵女。
“闭嘴吧,”希比勒语气平静地说:“塞萨尔是王子的侍从,将来也会是我父亲阿马里克一世的骑士,他与达玛拉之间并没有你以为的那种沟壑。”
公主的话就像是掠过湖面的寒流,一时间,无论是笑语还是讥讽,都凝固住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将来会成一个修士。”一个贵女连忙出言缓和僵局,“毕竟他是那样的仁慈和虔诚。”
一些侍女点头认同,但也有一些不置可否——正如我们之前所说,圣城之中确实有不少被塞萨尔的苦修所打动的人,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场苦修能够如此轰动,更多的还是国王阿马里克一世和他身边的修士希拉克略从中推动,为的是王子鲍德温——不然一个毫无来历的陌生人跑去请求清扫圣墓大殿,你看那些修士们会不会把他打出去?
但你要以为,塞萨尔真的能够如那些天真的信徒所以为的那样,只因为这份苦修和善行就能成为一个处处受人尊崇的“圣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所受到的青眼与馈赠更类似于一份赏赐,略高于那些在长桌上翻跟斗的小丑。
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在那些手握权柄的人发现自己虔诚与否并不会影响到世俗中的安危和传承时,信仰也变成了一件工具,被他们用来震慑大臣,平定民众,束缚教会——若他们真有那么虔诚,现在的亚拉萨路就应当是宗主教或是罗马教皇的圣城,而不是阿马里克一世的圣城。“修士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侍女吃吃笑道:“有时候修士要更‘方便’一些。”
希比勒感到厌烦,她身边围绕着的多数都是这种目光短浅的家伙,或许有那么一两个在父兄的宽容下接受了更多教育的贵女,但她们思想的触手最长也只能延伸到自己的家庭,以及将来的丈夫的家庭上,她们看不见暗流汹涌,也听不见劲风呼啸。
阿马里克一世是因为爱着她的弟弟鲍德温,希拉克略是出于爱才之心,鲍德温则是软弱到难以舍弃这么一点脉脉温情,希比勒却看得很清楚,因为这个黑发碧眼的男孩——
和她是同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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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玛拉从几乎可以垂到膝盖的大袖子里抽出一块大手帕,扎在黑发男孩的手腕上:“这是我伯父给你的。”说完她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如塞萨尔与达玛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