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三月,季春时节。
还未被天光照亮的长安城一片昏暗朦胧,栖息在枝头的雀儿都尚在酣睡,只有早起入宫参政的官员们,披着浓重的晨雾,骑着骏马或者驴子赶往皇宫。
卯初便要入朝,近些的官员还好,只需提前半个时辰,于寅正时分起身便可。
然对于那些家宅距离皇城遥远的,便要提前一到两个时辰,日头都没个影,便要摸黑爬起来上职。
对长安人来说今日不过是寻常的一日,但对于桑瑜非同一般。
未到卯初,春晓阁便没了以往的静谧,一道门隔着,外面几个婢女安静清扫着庭院,里面催得热火朝天。
“娘子,娘子,快起来~”
一个身着碧色裙衫的高挑婢女挂起拔步床内外两层纱帐,去晃床上缩在被子里的小娘子。
小娘子睡得实在甜美,只露出一头柔亮的乌发,还有一只光裸在外的纤白脚掌,就连被推搡了一下也只是哼了两声,没有醒来。
阮秋见状,意料之中地暗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娘子再不起,那小狸奴可就被别人聘走了哦~”
只这一句话,被子里的人立即有了动静,被子差点都被掀飞了,好在如今是暖春,若是冬日来一下非得给阮秋吹一哆嗦。
“不行不行,那是我的小狸奴,我同姨母说好的!”
刚才还睡得死沉的小娘子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鞋袜都没穿,就披着一头微翘的乌黑长发跪坐到了妆台前,一双扑闪扑闪的杏眼中哪还有半分迷蒙惺忪。
“快,阮秋,画春,给我梳妆!”
因为是刚起来,少女声音清嫩中又又透着些沙哑,十足的急切。
这一幕逗笑了阮秋,一旁开了门窗回来的画春更是咯咯直笑。
和阮秋一般无二的碧色裙衫,画春绾着婢女特有的双垂鬟髻,红色发带扎在发间,乌发红带,分外精神利落。
“娘子糊涂了,还未洗漱如何梳妆?”
“进来吧。”
朝着外头招了招手,让侍候盥洗的婢女一一进来了。
“对对对,我还未梳洗。”
菱花镜映出少女线条流畅柔润的脸庞,只听她懊恼地附和着,又从妆台前起身了。
春日洗漱的水温凉适宜,如这季节一般叫人喜欢,桑瑜细细擦了擦脸,大概是心中有喜事,只觉得这把脸洗得神清气爽,人彻底清醒了。
今日要去姨母家聘狸奴了,嘿嘿~
一想到这个,桑瑜便止不住地笑,觉得自己身子都是轻飘飘的。
“娘子,今日要穿哪身衣裳过去?”
柔软的齿刷蘸着牙粉清洁了牙齿,桑瑜吐出嘴里的水,扭头去看发问的阮秋。
只见她捧出了好几套衣裙,都是她平时最爱穿的几身衫裙,颜色浅嫩柔美。
若是换做平时,她定然二话不说就选了其中随意一身,但今日不同,她要以崭新的面貌去迎接她的小狸奴!
“不要这些,要我生辰时阿姐送于我的那腰石榴裙,鹅黄衫子,郁金色帔帛那身。”
桑瑜想了又想,选了那身鲜亮招摇的,希望给她的小狸奴留下一个好印象。
初次见面怎能敷衍随意呢?
“娘子转性了?娘子先前一直言那身过于鲜亮艳丽,大娘子送了好些日子都不曾动过,如今终于回心转意了?”
画春笑容灿烂,边说着边去将那身华丽的裙衫拿出来,奉给自家娘子。
“今日不同,我要穿一穿,让小狸奴看见即将聘它的人是何等美丽富有的娘子,让它知道跟着我不会吃苦的。”
轮到这事上,桑瑜没了以往的低调谦逊,挺了挺胸膛,清润的杏眼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好好好,娘子今日定是全长安城最美丽富有的娘子,快,婢侍候娘子换衣裳。”
接过画春拿来的裙衫,阮秋细致又轻柔地给桑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