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叫我土豆。
你听这名,是不是土得掉渣?
你要是以为我长得像土豆,圆圆,鼓鼓,墩墩,你们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我要是略施粉黛,一头长发飘逸,再穿上红白相间的裙子,脖子上系红纱巾,不敢说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也算是村花级美女。走出去,我敢说,从村里六七十岁老头,到年纪轻轻的愣头青,目光就会贼精贼精地追着我跑,我就算是走在田埂上,燕雀都会闻香落在我头上。
当然这只是我想像的。
这帮臭修路的,嘴也太损了,他们纯粹是损人利己,损了我,他们图个嘴巴快活呗。
更可气的,他们的包工头,那个叫大毛的家伙,居然还在土豆后面加个丝,土豆丝。你以为,他很有文化,像爱丽斯、维纳斯什么斯的,叫起来情深款款,那你就错完啦。
我靠!
土豆丝,不过是他的一盘菜而已。
老实说,这也怨不得人家。我也没有告诉人家,我的芳名,总不能让人家叫“唉”“喂”什么的。
当然,他们叫我土豆,也不是无缘无故叫的,谁让我沦落为一个卖土豆的呢。
如果高考顺利的话,我肯定与土豆无缘了。
可偏偏我读个高中,严重偏科,偏到什么程度,我这么跟你说,就像哥伦布本来要到南太平洋,结果航行到北太平洋,高考语文考了一百三十九分,数学却只二十九,可想而知,总分不够,名落孙山了呗。
背负行囊,灰溜溜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偏僻、贫穷的小山村,成了乡野小村民。
你说,奇不奇怪,我没有考取大学,我妈居然兴高采烈,走了十里地去迎接我的归来。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当然肯定不是她充话费换来的。
后来,我才明白,她终于有了帮手,可以帮她兜售土豆。
卖土豆非我所愿,可我找不到任何一条理由,来回绝我妈的哀求。
卖就卖吧,虽说我的数学不好,但一斤土豆一块,两斤土豆两块,我还是能算得清楚的。
我妈把土豆从地里挖出来,拿个筐子放在小水坑里淘洗干净,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我了,我扛着这些土豆到不远处的一条马路边,支个摊就开卖。
我可不像我妈这么实在,一斤土豆就是一块,不还价。我跟我妈比,到底算是一个文化人,半个也行。卖东西,你得允许别人还价,不然别人讨不到便宜,心里不爽。咱们先得让别人先爽嗨了,才轮到咱们偷着乐。
我起价一块一,后面这个零点一,是给别人创造快乐的。
可就有不识抬举的人,还有哪个,大毛呗。
“怎么卖?”
“一块一。”
“八毛。”
我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呀,不按常理出牌,是吧?给了你个小荷只露尖尖角,你偏要连根都拔掉。
“不卖。”
“九毛。”
“不卖。”
“一块。”
“成交。”
跟我玩心理战术,你还……嫩点,不敢说,这样显得我多没大小,文明礼貌,我一肚子。
你还别说,大毛一身尘土,灰头土脸,仍然难掩其相貌堂堂,棱角分明,帅哥一枚。
倒不是他买了我的土豆,我一顿猛夸,该实事求是还得实事求是,不是吗?
“哥,你称多少?”
“先来二百斤。”
我一下惊呆了!眉头肯定蹙起大大的“?”。我都怀疑是不是风沙吹进耳朵里。
这是来的大客户,不是邻村过路客。
“行。”
我满口应承,要不是因咱们大姑娘的羞涩,我真的要给大毛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跟我送去。”
“啊?!”
我没听错吧?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