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他问道:“士稚怎么还看起张载的《叙行赋》来了?平日你不是最看不起这等操笔弄文之辈吗?”
祖逖抬首看了刘羡一眼,收起书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丈夫能屈能伸嘛!既然走了这条路,我如果还像以前那样说,那不是没来由地得罪人嘛!”
“好哇,那你从中看出来什么了?”
祖逖瞪着眼睛,弹纸道:“我正要问你呐!”
说罢,两人皆捧腹大笑。
刘羡终于扯回正题,问祖逖道:“今天到了多少粮食?花了多少钱?”
祖逖从怀中掏出清单,念道:“花了五十金,买了五百石麦谷,两百石粟米,还有一百石稻米。”
“没引人注意吧?”
“都是打着石公的旗号买的,查不到我们头上。”祖逖收回清单,问刘羡道,“这次你要多少粮?”
“我现在家里多了五十来口人,要熬到今年四月,你给我调五十石粟米,五十石稻米吧。”
“成!”祖逖喊来一个手下,吩咐了几句后,又回过头来说道,“要的比我想的要少,这个冬天下来,我这边都三百来人了,按照朝廷的法制,都可以成立一个部了。再这么折腾三四遭,我估计就能拉出差不多一个师出来!”
“一个师,就是两千五百人,先不说你能不能招募到两千五百人,就算招募到了,两千五百人就能打天下了?”
“事在人为,孙策南下江东的时候,不也才五百人嘛!”
刘羡再次大笑,论狂傲,祖逖可以说是自己结识的人中,最骄狂的一人了。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毫不掩饰对当今朝廷的蔑视,继而表露出自己欲趁乱而起、逐鹿中原的志向。但刘羡也不得不承认,论才智,论品行,论志向,祖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他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人。
拉了两车粮食,刘羡正准备和祖逖告别,此刻他取出张载的《叙行赋》来,一面读一面问道:“怀冲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什么?”
“你老师说的那位江东奇才,陆机,已经进京了。”
“喔?”刘羡挑了挑眉毛,问道,“他有什么事迹吗?”
祖逖看着文章,头也不抬地笑道:“那我哪知道?我只是才收到消息,顺便和你说一声。”
这是刘羡今年第一次听到陆机的名字,他虽然早就听老师提起过陆机,但其实压根没把他放在心里。
这也难怪,毕竟吴郡陆氏的崛起,就是仰仗着当年陆逊在夷陵大败曾祖刘备,这才闻名天下。这一战可谓是打断了蜀汉的脊梁,并且导致刘备一病不起,驾崩白帝。即使是在七十年后的今天,刘羡也难免耿耿于怀。而陆机身为陆逊之孙,陆抗之子,刘羡想,自己有什么必要,去关注一个世仇之家的子孙呢?
但偏偏事与愿违,过了没两天,刘羡就再次听到了陆机的名字。
这一天,刘羡正在翻看中书省保存的原本《汲冢纪年》,忽然听旁边的周顗在读诗,他念道:
“天道夷且简,人道险而难。休咎相乘蹑,翻覆若波澜。
去疾苦不远,疑似实生患。近火固宜热,履冰岂恶寒。
掇蜂灭天道,拾尘惑孔颜。逐臣尚何有,弃友焉足叹。
福钟恒有兆,祸集非无端。天损未易辞,人益犹可欢。
朗鉴岂远假,取之在倾冠。近情苦自信,君子防未然。”
刘羡起初并不在意,但下意识地旁听了一会,便觉得是好诗。
这首诗显然是仿照得当年郦炎的《言志诗》,不过相比于郦炎极言自己的志向之高,这首诗更注重讲述世事之艰难,稍有不慎,人就可能误入歧途,对此引经据典,一咏三叹,辞义高深,可以说不下于曹植。
等周顗念罢后,刘羡问道:“伯仁,这是你写的诗?写得很好啊!”
周顗闻言却摇首微笑,对刘羡道:“怀冲也觉得好?我哪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