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越知初在心里无声地回答。
江遇受伤和昏迷的这些时候,她虽然一直在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意外,但她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未曾因此而缓解一分。
她知道,以江遇的性子,如果她不说,他这一辈子,到死,估计都会以“为她卖命”为己任。
可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命。
在江边遇到他的那一日,她始终牢牢记在心底,那双熠熠的眸子,时不时便会浮现在她眼前。
他对邓婆婆的不舍和依恋,她也都看在了眼里。
说到底,这看似太平的天下,从未给过江遇这样的孩子,一丝一毫的“安稳”。
她要做的事,一开始,不过是帮亲近的“虫子”们报仇——谢轩,穆直,或是每一个像他们那样,曾经视人命如草芥的渣滓。
可齐予执的到来,都司的参与,洛王和京城的异动,让越知初忽然陷入了久违的恐惧。
她不怕死。
可,他们呢?
池家兄弟、时冬夏、江遇、胡娘……每一个,和她一起度过数百个平凡日子的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应该和周运一样,在“复仇”之后,拥有属于他们的人生。
——更何况,即便是“复仇”这件事,原本也是越知初执意为他们做的。
她帮池家兄弟杀了谢轩,并不只是因为谢轩抢了池家马场,杀了池家几十口人。
更因为他恶贯满盈,残害了无数个像时云、时雨一样……苦命的孩子。
越知初并不是天生心怀天下。
也并非天生冷漠淡然。
她看待这天下间所有人和事的方式,都来自于她……几乎“不朽”的生命。
就像是诅咒一般,历代帝王们渴望的永生……在她身上,以另一种“轮回”的方式,实现了。
可也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没得选,也习惯了,每次死去,十二年后再醒来,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在这个世间,选一种想要“活”的身份。
江遇不一样。
池家兄弟也不一样。
他们……都该,有的选。
于是越知初对江遇这么说,这在江遇听起来如同她要“抛弃”他的话,是她真正的“慈悲”。
如果她注定要去京城,要去蹚那一趟九死一生的浑水。
那么,至少,江遇他们,可以选择离开她,去过安稳的余生。
“小遇,我从没回答过你那个问题吧?”越知初淡淡一笑,忽然幽幽地问。
江遇怔了怔。
“就是那个,我为什么要救你,的问题。”越知初解释,随即不等他回话,继续说:“我现在想告诉你了。我真正的答案。”
江遇的喉头情不自禁地滚了滚。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姐这样的表情,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样的话。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转移话题,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一直看着他,一直……语重心长地同他说话。
江遇的确问过那个问题,好几次。
当初在江边的他,是要生还是要死,其实对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而言,并不那么清晰。
当初他站在江边,看着洪水冲走的一切,眼前和心中,也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哀伤或凄凉。
他只是在发呆。
他只是不明白。
一场洪水而已……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天灾……原来是这么可怖的存在。
老天爷只需要震怒一回,只需要翻滚起涛涛的江水,就能把他熟悉的一切——破败的房屋、人们的笑脸、哭喊的声响……全都冲得,一干二净。
就像他们、她们、它们……从未存在过于这世间。
他那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了越知初递过来的笼饼,和……小女孩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