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红袖院,裴劫还在原地等着她们,并且牢记了越知初的叮嘱,没有再过多的客套,没有再更多的提问,也没有旁的交谈。
他只是看了看二人,奇异地发现她们身上皆有一股“风尘仆仆”的感觉,而后,淡淡地点头,拿了钥匙开了红袖院的大门。
越知初进了院子后,径直带着楚明玉去了慕妧的房间。
这间屋子果然空着。
而整个红袖院里,其余还能感受到人的气息的房间,早就熄了灯火。
越知初和楚明玉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用火折子的光找到了桌上的油灯点燃,然后才熄灭火折子,双双坐到了桌前。
越知初先开了口:“明日,我就会离开这里。你若不打算说,我便也不会再问了。”
“你的那位……弟弟,伤好了?”楚明玉问。
越知初一想起江遇,心头又是一紧,但她知道时冬夏即便负气离去,也不会真的拿江遇的性命开玩笑。
“暂时还未好全,但应当没有大碍了。我还有紧要的事,不能继续耗在这里了。你呢?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越知初看着楚明玉精致的眉眼,在油灯恍惚的光照下,楚明玉姣好的面容更显动人。
楚明玉打了个哈欠:“我?我自有我的打算,越大当家就不必操心了。至于你说的那个阿翠,没错,是我暴露了她的行踪。但我没想要她死,我也不在乎她会不会死。要找她的人,总会找到她的。我不过是随手罢了。”
“要找她的人?”越知初的语气寒了寒。
楚明玉笑了:“你早就猜到了,不是么?越知初,你该不会以为,这个山庄里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慕如海他一个色鬼导致的吧?你真以为那个霍老头子……看起来和蔼亲切的,他就真是个好东西了?”
越知初目光一滞。
不错,她和楚明玉交谈,虽然费劲——大部分时候,楚明玉压根不会有话直说,她反而喜欢反问,也喜欢嘲弄,更喜欢故弄玄虚来逗弄越知初。
但——
楚明玉的话,也并非全是废话。她很少问及事情的重点,可只要她问及的,多少都会给越知初一些启发。
“霍老头子”……就是启发。
越知初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恭祝楚女侠在此,一切顺利了。”
“好!乏了,睡吧。”
楚明玉也不矫情,起身就往慕妧的床铺走去。
越知初看看她的背影,口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缓缓起身,往另一张矮榻边走去。
“别矫情了,明日你还有的忙,来床上睡吧。”
楚明玉却和着衣闭着眼,传来了幽幽的声音。
越知初脚步一顿,返身又同楚明玉一起挤上了床。她躺好后一个挥手就熄灭了油灯,同时轻声问楚明玉:“你不怕?听说她就是在这里……自绝的。”
楚明玉翻了个身,给越知初让出了更宽敞的位置,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冤有头,债有主。人死灯灭,该害怕的,另有其人。”
然后她的气息就平缓粗沉了不少,显然是极度疲惫下,很快就要睡着的样子。
越知初也勾了勾唇角,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是啊,该害怕的,另有其人。
第二天一早,越知初才刚睁开眼伸了个懒腰,就发现楚明玉人已经不见了,但桌子上有一张纸,纸上只写了四个苍劲潇洒的大字:后会有期。
她再一看旁边,居然放着一套全新的……墨绿色长衫。
这显然是楚明玉准备的。
可是……她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变出一套新衣裳来?
但眼下看看外面的天色,越知初顾不上心里的疑惑了,她领情地换上了楚明玉送的衣服——
身上原本那套衣衫……沾满了血污、泥土、落叶……还不知在几时擦破了不少,实在有些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