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并没有十分洪亮,但在场众人皆惊讶于那语气中包含的自信。
越知初一下子就听出了来者是谁,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外墙上翩然降临的人影,他同她一样,用轻功直接飞上了外墙,如今站在墙上,含笑与她对视,二人身姿皆立于众人之上。
他怎么会来这里?
就在越知初一头雾水的时候,霍夫子却比先前更惊慌了,他对着那人所在的墙头,就发出一声颤抖的问候:“裴、裴大人,您……您还在山庄之中?”
还在?
裴佑白……之前也在这山庄之中?
越知初的眉头微微一抖。
她脚下踏着气流,时刻都消耗着内力,不若他那么气定神闲,踏实地踩在墙上。
裴佑白丝毫不在意霍夫子和众人的脸色,只盯着越知初看,还露出了让她看不懂的笑意:“你在这里……想要什么?”
越知初怔了怔,意识有一刹那的恍惚。
“那就反。我帮你。”
——裴佑白的话仿佛还回荡在她耳边。
如今他又问,“你想要什么”。
她似乎又快要猜到,他接下来会说,“我帮你”。
于是,越知初缓缓飞身靠近了他,直至和他站在同一面墙上停住,她也直视着裴佑白鼓励的目光,坚定地道:“我要——公道。”
裴佑白果然笑着点了点头,那欣赏的眼神之中,分明就写着“我帮你”,他转头去看霍夫子,以一种奇妙的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淡地问:“霍夫子,听见了么?她说,她要公道。”
越知初会意地看着他的侧脸,天色已经暗下来,夕阳的余晖不似白日里那般令人光亮闪耀,却在裴佑白的脸上映照出了一抹,坚毅的温柔。
她想起,她问过眼前这位指挥使大人——
既然已经得了朝廷的重用,衣食不缺,位高权重,何以能对她说出“我帮你”?
更何况,她要做的事,没有他的“帮忙”,也一样能成。
在越知初漫长而多变的人生里,对“帮忙”、“恩情”这样的词语,总是特别警惕。
她最不希望与人牵绊过深,却不想,能让她在不断转世中,在这人世间依然活得有所期盼的,却还是与人的牵绊。
所以,当裴佑白说,“我帮你,并不是因为你需要,只是因为我想要。”
当他说,“天下一统,原本该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世间,可将士们在战场流了血、断了头,以身报国,却只换来了这么一个贪官盛行、官官相护、各方勾结的朝廷,我想反,有何稀奇?”
……那些时候,越知初终于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
与其说,那是他一厢情愿要给予的帮助,不若说,那是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选择了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也要站在她身边。
她又怎么能对这样的伙伴,说出拒绝的话呢。
霍夫子显然已经懵了,他还没搞清这个女子来山庄究竟意欲何为,这裴指挥使就也牵扯进来了?还和那女子站在一处,显然是要为她撑腰的架势。
午后,学生传来的“贵客”的“信物”,正是卫指挥使司的乘风笛。
那一支更是了得,那是一支雕了龙纹的紫玉乘风笛,是御赐之物。
在整个虞国,只怕也没有第二支。
霍夫子怎能不亲自相迎?
卫指挥使司隶属都指挥使司,向来直接听命于陛下,在地方州府,无论职权还是官阶,都高于一方父母官。
而紫玉乘风笛……年近古稀的霍夫子又怎会不知……
那是,“那个裴家”的信物啊!
那个裴家……如今竟还有后代,存活于世,还在禹州做了指挥使。
霍夫子对裴佑白是又敬又怕,因此,纵然侄儿在后院捆了柴工的事有些棘手,也绝不敢怠慢了这位紫玉乘风笛的后人。
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