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边界,有一条无穷无尽的长命河。无人知其源头,也不知道它会流到何处。
浊浪翻滚,水色如血。若有飞鸟自上空经过,长命河中便会掀起滔天巨浪,水花如深红的舌尖,将其卷入河中。
自然也不能御剑。
唯一的渡河方式,是乘坐刻有魔域铭文的小船。以石雕成,大约有五六条,稳稳地漂在岸边。
几个船夫正蹲在河畔泥地上打牌。其中一个的神色格外鬼祟,悄悄将手里的一张烂牌掖在裤腰带里,另一只手接住从袖口里滑落的好牌,堂而皇之地出了老千。
“你小子找死呢!”旁边的船夫将他抓了个现行,怒吼一声,揪起他的衣领瞪视。
作弊的船夫一个字也不多说,只是嘻嘻笑着,周身向内坍缩,竟凝成了一只血肉模糊的巨鸟,嘎嘎叫着向远处飞去。
“是个堕魔的妖修。”谢无妄收回落在乌鸦身上的视线,向其余几个船夫走去,撑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劳驾,过河多少钱?”
见二人靠近,船夫们收起那副已经破烂不堪的牌戏,纷纷露出殷勤的神色:
“搭我的船,我这船质量上乘,就算沉底,也绝对不漏水!”
“我的船免费提供酒水饭食,如何呢?”
“我技术娴熟,能一边摇木桨,一边帮你们捶背,选我选我!”
……
君浮玉看向号称提供酒水饭食的船夫,再看向他的船——上面只放着几个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馒头:“明明只有饭食,你所说的酒水在哪儿?”
船夫喜滋滋地掏出一个破壶:“河水也是水,待会儿我给您打一壶新鲜的来!”
“师尊。”谢无妄沉吟片刻,指向了一条小船,“选那条。”
小船灰扑扑的,吃水很深,雕刻的符文已经有些磨损了。除了格外破旧以外,和其他的船并无区别。
上面坐着个独眼魔修,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一脸凶相。
自始至终,他都抱着桨,面色阴沉地坐在船上。既没有参与他们打牌,也没有主动上前揽客。
有别于之前的态度,这是谢无妄第一次以如此坚定的语气和她说话。
君浮玉实在看不出那船有什么稀奇古怪之处,惊奇道:“为什么?”
谢无妄轻声开口:“你看其余船夫,脸色青灰,颈有魔纹。”
说着,他进前一步,贴至君浮玉的耳边,气息拂动她后颈的发丝:“他们以血肉之躯为食,炼化成自身修为,是魔修中最不受人待见、也最凶残的一种修炼方式。”
君浮玉看向他们。
如他所说,一个个都面无血色,皮肤发青,衣领之下的脖颈处,盘踞着一圈圈若隐若现的蛛网状纹路。
“师尊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谢无妄的气息在她耳边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痒意,“长命河之中,尽是短命鬼。”
如果坐上他们的船,恐怕未至河中央,就会被船夫暗算,成为盘中之餐。
在凹凸不平的河畔上,君浮玉尚有一战之力。但若是在湍急的河中,熟悉水流漩涡的船夫想对他们下毒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二人向那条磨损严重的小船走去。独眼魔修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你们能出多少钱?”
君浮玉刚掏出钱袋,独眼就叹了一口气,鄙夷道:“不够。”
君浮玉愕然:“这还不够?”
所剩的灵石虽然不多,但搭个船,怎么都是绰绰有余的。
“看你装束,倒像个修仙界的宗门弟子。”独眼振振有词,“难道你家师尊没教过你,没钱就别外出闯荡吗?”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木桨搅动河水,将鲜红的水花向君浮玉的方向泼去:“快滚快滚,别让我沾了穷酸气!”
其余船夫哄然大笑,有个嘴歪眼斜的佝偻魔修将手指伸入口中,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