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口难言,但此人她决不能坐视不管。
银光一路向西南方向而行,君浮玉紧随其后。
这一追就是两天两夜,四周景象愈发荒芜。
大片大片的龟裂焦土映入视线,浑浊的瘴气愈发浓郁,嶙峋怪石与枯木遍布荒原,如同骨瘦如柴的手臂,杂乱无序地伸向天空。
此为凡间与魔界相交之处,因荒凉至极,少有生灵往来。
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竟是谢无妄魂魄的栖身之地?
佩剑载着君浮玉越过低矮的土坡,转了个弯,停在一片碎石堆的上空。
她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定睛看去。石堆中有一滩刺目的血泊,旁边躺着两个魔族打扮的身影,一动不动,大概是已经死了。
尸体旁,是一个蜷缩着的清隽少年。
同样是魔族打扮,长发束成小辨,系着叮当作响的银铃。上身的绛色短褂只是堪堪遮住胸口,露出腰间皮肉翻卷的暗红伤痕。
银光悄然落下,融进少年瘦削的躯体。
“夺舍重生?你还有这种本事?”君浮玉轻巧地落在碎石堆中,剑鞘挑起谢无妄低垂的脑袋,逼他与她对视。
斩肉身而魂魄不灭,夺舍重生,循环往复。
难道在谢无妄的魂魄之中,含了一丝凤凰灵气?
据说凤凰灵气与剑骨共存,携凤凰灵气的魂魄无法被灭杀,永生永世存于世间。
若肉身受损,魂魄自会寻找一具无主之躯,凝出剑骨,以此栖息。
身携剑骨凤魂,他还真是好运。
“只是两日未见而已,师尊却千里迢迢地赶来见我。”少年因受伤而脸色煞白,唇角沾染着血污,为森白的双颊添了些许艳丽之色,“是想我了么?”
“尸体是怎么回事?你干的?”君浮玉抬起下颌,瞥了瞥旁边死去的两位魔族。
谢无妄轻笑:“你莫不是可怜他们?若想替他们报仇,就杀了我吧,我没意见。”
君浮玉低垂凤眸,凝神思考了片刻,叹着气收回佩剑。
此人真是难缠。若是杀了,他会立刻夺舍重生。若是放走,等到他唤醒剑骨那一日,必会如前世般杀回归月。
君浮玉心念一动,已然有了主意。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瓷瓶,将内里淡青色的粉末倒出来,覆在谢无妄腹部的伤口。
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势霎时好转,皮肉迅速地卷曲愈合,只在腹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君浮玉低眸望着这道痕迹,纤长的手指轻抚。
她常年练剑,指腹生着薄茧,划过谢无妄小腹时,明显感觉到他颤了一下。
“我在想,若是砍断你的四肢,挖去眼睛舌头,将你锁在水牢里永不得出。”她面无表情望向谢无妄,“那么,即使你唤醒剑骨,也只是个连走动都困难的人彘罢了。”
谢无妄嗤地笑出了声,懒懒拂开她的手:“师尊,你是活得太顺遂,不知自戕二字怎么写吗?”
“那你上辈子为何一直待在归月宗,任人欺凌?”君浮玉道,“若是欺凌者将你禁锢在宗门里,你也可以死遁脱身,何必挨在那里受苦。”
谢无妄似乎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精致的五官之间,罕见地闪过羞恼之意:“与你何干?”
这一缕浮光掠影的神情,倒是很符合谢无妄的年岁,使他那张染了鲜血的脸瞬间鲜活起来。
“莫不是归月宗里有你在意之物?”君浮玉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或者,在意之人?”
一时间天地静默,谢无妄微微侧首,移开了视线。
再看向她时,少年的羞恼之情已然无声无息散去,眼里溢出甜腻粘稠的恶意,轻轻道:“我最惦念不舍的,是你啊,大师姐。”
“我?”
“你还记得么?上辈子,我被你的小师弟罚跪于风雪之中,是你为我披了一件斗篷。”谢无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