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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阵长啸的耳鸣。
恍惚间，她好似如坠冰泉，寒彻刺骨的冰水灌入口中，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水压霸道地挤压肺腑，浓烈的窒息感叫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皇帝玩弄制衡权术，东阳长公主挟势弄权，她的生身父亲也为了家族权势轻易决定将她舍弃。
甚至不曾有过丝毫犹豫，就做好了决定要杀她换得沈家独善其身。
哪怕多考虑一会儿，她都不至于如此心寒。
然而，并没有。
沈渊是如此的果断、决绝。
沈思漓想问问沈渊凭什么不顾念父女亲情，这般冷心冷情，却恍然想起自己曾为了‘凭什么’这三个字长了太多教训。
凭什么父母偏爱姐姐，凭什么下人对她冷眼相待，又凭什么随意决定她的生死！
沈思漓此刻都能预想到，倘若她真如父亲所愿为了家族前程而死，怕是过不了多久沈家就会对五姑娘闭口不提，渐渐忘却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苍凉寒冷占据了她的心房。
沈思漓抹去面上的一滴清泪，双眸掠过一抹恨意。
她早该知道的。
人命，哪里比得上用无数蝼蚁的血污白骨堆砌而成的东风青云高座。
生在官宦之家，女子都是要被抽去三魂七魄，自小便灌输家族荣辱。
削肉剁骨化为一身秽血肉泥埋入族祠地基以血肉精魄奉养家族，求得父族兄弟官运亨通，登台拜相，名垂青史。
史书之上不曾留得半点这些女子存在过的痕迹。却要她们为了亲族官声、文人清誉、仕途利益，奉献牺牲活生生的性命。
说什么狗屁的荣辱与共。
荣，族中女子手中沾不得权势。辱，倒是会拉着人共沉沦。
沈思漓脑中浮现出阿娘的身影，她绝对不能就这么死去。
她答应过阿娘，要带她回到戎北草原寻找家人，一同去看塞外飞雪。
阿娘还给特地她留了清甜多汁的莱阳梨，要是她不在了，阿娘该有多难过……
逃是逃不掉的。
她和阿娘的生死都被父亲狠狠捏死在手中。没有路引，落逃的官宦女眷怕是连胤都城都逃不出去。
即便是逃出去了，去往原平路上山高水远，多的是拐卖妇人的穷凶极恶之徒。
既然逃不掉。
那就绝地反杀回去。
沈渊想要她死，她为什么不能让沈渊死呢？
只要沈渊死了，卢夫人为了儿女前程也不得不让她活着去搏一搏侯府权势。
沈思漓略一思忖，从怀中掏出小镜探出缝隙，确定无人经过后迅速钻出桌洞。
远方灰蒙绵密的云团强势笼罩住天光。
此时还不到申时，天色已然昏暗，一阵大风带着潮气刮过将树叶吹得簌簌响。
奈何她脚下虚浮无力，不过走出四五步便踉跄一下几乎摔倒，好在及时扶住游廊红柱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不敢再做停留，避开院里忙碌着的丫鬟小厮，绕远了路从偏僻小道回了听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