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落少顷,才见兰沉松了口气,他半信半疑凝视着这群人,眼底的怒意渐渐散去,燃去仅剩的一丝耐心,最终垂下眼帘行礼,敛起刚才的气焰,轻声道:“既然如此,不必相送了,告辞。”
他离开的态度坚决而冷淡,和今日初见时那般,兰玉阶用余光扫了李锦司一眼,似是怪罪他破坏众人的心情,再看向兰沉时,他眼底思绪变作复杂,似乎有许多话未曾说开,却又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张口,只能同意他离去。
兰沉朝这群人投去视线,眼底毫无波澜,心中却有着万般困惑未解。
无论是李锦司所言有关长姐之事,亦或陈年旧事,没有一件能让他带着轻松离开,他难得平静的日子,似乎又因为兰玉阶的出现而受到影响了。
尤其兰玉阶此刻还站在面前,更叫他从下毒一事中恍然明白,无论始作俑者如何嚣张,也少不了兰玉阶的包庇。
当年莫桑与被人嘲弄空有一副皮囊而无才时,兰玉阶能毫不留情将那人驱赶渝州,回看下毒谋害之事,兰玉阶作为兄长却坐视不管,偏又遇长姐近况不明,他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尽叫人生疑。
思及此,兰沉乜斜一眼李锦司,此人从前时常为兰玉阶办事善后,必定知晓不少秘密,他决定寻机找李锦司问个明白,随后转身上马车。
谁料见他脚步顿住,打量着眼前这架来路不明的马车,心底生起警惕,对这架变了模样的马车起疑心,但奇怪的是,随行出宫的侍卫却还是同一人,踌躇间,他碍于身后灼热的目光有靠近之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兰玉阶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忽地眉梢拧起,后知后觉这马车不妥,立即拔腿便要阻止,不料车夫挥鞭起驾快速离开。
他不仅无法拦住马车,更无法窥见兰沉因颠簸而跌入另一人怀中。
兰沉满脸惊诧,等不及马车行驶平缓,连忙从那人怀中抽身撇清关系,脸上的平静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手忙脚乱和面前人拉开距离,抬眼间,一张冷俊阴鸷的脸庞出现在眼底。
他心头一紧,此前所有的烦闷被惊散,顾不上整理仪容立刻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在掀开车帘前,他想过无数可能,有刺杀,有埋伏,唯独没想过有燕赫。
而且,据他所知,燕赫不喜外出,时常把自己闷在太极殿直至深夜才去寝殿,眼下突然来坊间作甚?方才他与兰玉阶等人所言燕赫又听见了多少?
他不敢多想,更不会冒然瞎猜,只能静观其变。
“起来吧。”寥寥数字辨不出帝王任何情绪。
燕赫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淡漠,激得兰沉头皮发麻,车厢内虽温暖,气压却低得可怕,仿佛置身在潮湿燥热的雨林中,让人坐立不安,更叫人难以揣摩这位帝王此时所想。
余光中他能看到燕赫身着金丝暗纹黑袍,漫不经心斜倚在坐席,长腿无处安放,十分随意翘在一侧,姿势慵懒却霸道,不知因何缘故,他的乌发比常人的更短些,为这张脸添了两分野性,仿佛暗中盘旋的毒蛇,这份诡异的危险也让车厢显得拥挤。
正当兰沉听命欲起身时,疾驰的马车竟再起颠簸,他心道不好间余光快速扫过四周,准备寻一处位置给自己方便倒下时,手腕忽地被一道力气锁住,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扣紧,猛地往前一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跌回燕赫的怀抱。
一阵清淡的龙涎香弥漫鼻息,他的手腕被燕赫握着,另一只手慌忙间扶着燕赫的臂膀,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虽隔着衣袍,却还是能感受到温暖。
待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总算平稳了,兰沉连忙从他怀里再度离开,生怕因为冒犯而触怒龙颜。
奈何他适才倒下的姿势别扭,又僵持了许久,起身寻座位时有些腿酸,扶着燕赫臂膀的手不由加重借力,才使得自己站稳后在一侧坐下,抓着燕赫的双手也顺势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