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乾清宫暖阁内,入目尽是绯袍。
拱手谢过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递过来的香茗之后,在场的朝臣们均是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默默等候着上首天子的吩咐。
山东叛军主力虽然已被歼灭,其贼首徐鸿儒,陈灿宇等人也被验明正身,于济宁城外认罪伏法,但关于这场叛乱的后续影响还远没有结束。
所有人都知晓,无论是被天子废黜的\"泰兴王\",亦或者世代居住在曲阜的\"孔家人\"仅仅是这场叛乱的始作俑者而已。
真正的\"幕后推手\",仍没有得到惩处。
\"南直隶那边怎么说?\"半晌,大明天子朱由校唇齿轻启,打破了暖阁内的沉默。
他在归京的路途中,已是提前收到了有关于南方诸多势力的\"交代\",但具体内容还要进一步核实确定。
天高皇帝远,南方那些士绅于当地传承两百余年,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远比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泰兴王和孔胤植棘手。
\"回陛下,\"头发日渐稀少的次辅刘一璟眼神犀利,起身拱手道:\"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日前上书请辞。\"
\"南京大营赵姓参将监守自盗,私自挪用军械辎重。\"
\"经淮安府核查,这批物资辎重由水耗子们分批接手,押往济宁州。\"
言罢,这位一直坚持以\"东林\"治国的次辅便坐回属于自己的位置,憔悴的脸颊上充斥着惊怒和失望等情绪。
时至如今,即便是最为愚笨的朝臣也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些时日京中的\"暗流涌动\"与山东的叛乱相辅相成。
而直接造成此等局面的\"乱臣贼子\"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富绅们,至于提前下场的\"泰兴王\"和孔家人,不过是个蠢而不自知的棋子罢了。
\"呵,参将?水耗子?\"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之后,年轻天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目光在眼前众臣的脸上掠过。
除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的左都御史张问达和大理寺卿邹元标之外,余下的朝臣们大多表情愤怒,呼吸沉重。
如若不是天子运筹帷幄,兼之京营将士战力悍勇,怕是天子真的会重蹈昔日\"土木堡之战\"的覆辙。
至于监守自盗的参将,以及手眼通天的\"水耗子\",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陛下,\"犹豫许久,首辅方从哲起身凝眉道:\"事关重大,朝廷不宜轻举妄动。\"
一边说着,方从哲便扭头看向皱眉不已的兵部尚书:\"不知兵部能否借机调兵,坐镇南京?\"
如若是寻常时候,以他的为人,自是不敢提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建议,但如今京营将士的战力有目共睹,朝廷或可借此加强对于南直隶的掌控...
未经思考,身材魁梧的兵部尚书王在晋便拱手回禀道:\"京营将士身负戍卫京师之重任,眼下这个当口上不宜轻动..\"
不知怎地,这位对于军事极具发言权的重臣此时竟满脸严肃,语气惊疑不定,似是在顾虑着什么...
自天子即位以来,朝廷接连挫败辽镇建奴的阴谋,并为九边将士补齐历年所拖欠的军饷,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但这场由徐鸿儒等人领到的叛乱,却也给王在晋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