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店小二打扮,催促道:“客人,快走,快走。”
就在温升竹被他拉着向下时,肩膀上却传一股阻力,紧接着灼烧感,似乎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企图将他留下。
他不敢回头,但依旧能感到随着两人的僵持,不停地有细碎的灰烬掉落下来,呛得他连连咳嗽,也飞进他眼中,让他更加难以看清周围。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时,肩膀上的力气突然一松,他控制不住地向前,脚下发软,扑倒在地。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下,他发现自己彻底从楼梯上跑出来了,而且已经跌倒在客栈门口。
帮助他的店小二不住地喘着粗气,他将温升竹从地上拉起来,匆匆道:“我去救其他人。”话音未落,他就转头抱起门口的一盆水,往身上一浇,重新冲入火场之中。
这盆水将他冲刷得干干净净,在蒸腾的白雾中,温升竹看到他的脸庞,没有灰尘,没有汗珠,甚至没有被灼热熏红,干干净净的。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火焰也从楼梯上流淌下来,遇上大堂中摆放的满架酒罐,轰的一声,酒罐爆裂开来,火焰猛地窜高,瓦片四散正溅落在温升竹脚边。
像是被击中般,他迅速地向前一步,迈出了大门。
门外与门中仿佛是两个世界。他的身后烈火熊熊,充斥着人们的哭嚎和惨叫,夹杂着木头燃烧倾塌的声音。
可他的面前依旧平静,清亮的月光遍洒大地,河水自顾自地流淌着,岸边摆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破损瓦罐,瓦罐中栽种的小花正迎风晃动。
似乎他再走一步,就彻底安全了。
冰冷宁静的水道深不可测,黑黝黝的,火光已经从其上彻底消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诱惑。
那水声再次响起,哗啦,哗啦,好像在呼喊他,只要再快走一步,跳入水中,他就安全了。
他死死地盯着水面,不知道为什么难以挪开自己的眼睛,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忍不住挪动了半步。
但也只有半步,他迅速反应过来。
不能过去。
他企图闭上眼睛,眼皮就像被人按住,动弹不得,这种诡异的状态让他心中更为害怕,但这种害怕反而引发了渴望,他忍不住被河水吸引,甚至转不开眼珠。
直到他听见了微弱的,铜钱晃动的声音。非常细微,细微到淹没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让他以为不过是自己听错了。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他使劲咬了下去,血腥味和疼痛一并从他嘴唇上传来,这一下让他又往后挪动了半步。
束缚松动之时,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
崔冉也不见了。
像是一直以来没有注意到的事实终于被发现,温升竹浑身一轻,这时他再没有任何负担,阻止他奔向那条汩汩流淌的河水。
于是他再一次忍不住看向水面,那一层层泛起的鳞片似的细纹,吸引着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紧接着,他身上更轻,像是被人托了起来,他又踏出了一步。
可是还没等他这一步落地,眼前铜光一闪,世界像是被从中间划破,分成两半。下半部分犹如大幕轰然掉落,露出原本真实的面目。
他正抬脚站在岸边,只差一点就完全走入水中。
他顿时僵在原地,身上激起一层细密冷汗。
但这样的姿势保持不了太久,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身体轻晃,向前栽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有什么突然卷住了他的腰,将他使劲往后一拉,送到坚实的土地上,又消失了。
像是鞭子,却比鞭子更粗,更有力。
温升竹坐在地上,艰难地眨眨眼,半天才哑着嗓子试探道:“是你吗,崔姑娘?”
崔冉从一旁走过来,她拧着眉头,面色沉沉。风鼓动了她的袖子,手中拎着的铜钱剑垂落,发出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