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少年的人设,还虚报了年龄,曾经的程赞习惯这种被控制的生活,甚至享受这种躲在羽翼下的日子,他什么都不用思考,只需要听话,然后去做就行。
父母永远是对的。
父母永远是为你好。
父亲会在打完他后,说你看,为什么我不打别人,因为你是我的小孩,玉不琢不成器,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姐姐好。
母亲则在餐桌上笑得优雅高贵,话语却像刀子一样扎过来,说为他羞耻,居然连那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程赞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进碗里,他说妈妈我吃饱了。
那就再吃点,母亲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特意做的都是你爱吃的,怎么吃这么少,真奇怪。
后来,后来他就习惯了,甚至迷恋了这种感觉。
他崇拜自己的父母。
但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程赞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开始掉发,失眠,常常陷入噩梦而尖叫着醒来。
崩溃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
“这个舞团就是个跳板,你刷够资历我们才能把你带出来,为什么你比不过季云青?”俞秋兰站在他面前,“你要反思自己,你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我不知道……”
“不许说自己不知道!想清楚再回答!”
程赞那个时候怀疑很多事情,先是怀疑自己是否天赋不够,然后忧心自己不够努力,到最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不会跳舞了。
他连最基本的竖叉都做不到。
浑身僵硬,心悸,耳鸣。
姐姐那里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她是首席,要开始巡演,父亲笑眯眯地翻看着手机,说等她回来,可以与这几个男孩子见一见,都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
程赞那时候想了个很简单的主意。
如果腿摔断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跳舞了?
如果他死了,父母会伤心吗,他们还有个优秀的女儿——
程赞那个时候,对死是毫不畏惧,甚至带了点好奇,就像凝视着平静的海面,或高耸的悬崖,那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似乎充满诱惑,让他总有一种试图跳下去的欲望。
来呀,试一试。
自己做一次主吧。
他跳下去了。
却被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季云青抱住,连带着对方一起跌下高台。
失重感令程赞欣喜若狂,那种无法自控的感觉是他从未有的,他开始偷偷尝试一些之前未曾接触的事物,他打了耳洞,尝试飙车,濒临死亡的眩晕感令他心醉,他终于又学会了如何跳舞,快意地拿着刀捅向了同事身体,大笑着开车冲向桥下。
他兴奋到浑身战栗。
“你姐姐还好吗?”
程赞突然睁大眼睛,张着嘴看向前方的男人。
知道季云青的性取向后,他是有些惊讶和好奇的,好奇这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而此刻,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形状锋利,目光却是柔和的。
其实气质有点冷,但并不令人生畏。
“那看来我没猜错,”周铭顿了顿,“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他们难道还想失去第二个吗?”
程赞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果然。
“猜的,”周铭微微皱着眉,“她在国外躲了那么久,还是没能完全抽身吗?”
他叹了口气:“你姐姐,应该和你一样优秀吧。”
一股酸涩从心脏涌出,瞬间奔涌向四肢百骸,程赞痛到几乎要麻痹,颤抖着回答:“我不知道,他们没有和我说太清楚,我、我也是猜的……”
周铭知道,这里的山区人迹罕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远就是处公墓。
程赞找到了姐姐的安息之所。
没有名字,只有乳名和年龄,很新的墓碑前面放着一束黄色的小野花,维持着堪堪最后一点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