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李世民迅速回过头,目光犹如燃着的火,灼灼逼人。
张阿难吓得一哆嗦,赶紧垂下脑袋,战战兢兢地说道:“只是太子殿下在辽东经营日久,威望一天比一天高,即便不发兵,就凭他如今的权势与手段,也能对百济暗中掣肘。”
“老奴听闻,太子的新政在辽东推行得风风火火,他恐怕也想着把这套法子在百济施展一番,可这与朝廷现行的新政相差甚远,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世家之间,反对的声浪必然高涨啊。”
李世民长叹一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满是疲惫与凝重:“朕正是担忧此事。太子的新政,意图破旧立新,是要把现有的阶层格局搅个天翻地覆啊。”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太子的那点心思,李世民又怎么能看不明白。
然治大国如烹小鲜,辽东新罗就这么点地方,搞一搞还可以,若换在大唐,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天下事,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随着皇帝一个人的意志流转。
许多方面,即便是皇帝,也需要妥协。
譬如投行卷之事,难道李世民就不清楚这里头的猫腻吗。
他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这天下,所有的事情,不是皇帝在执行,而是下面的人在执行。
臣子们掌控着从中央到地方的行政、军事、监察等具体事务的运作,要是皇帝丝毫不肯让步,臣子消极怠工,政令推行就会遭遇重重阻碍。
像推行新税法,地方官员阳奉阴违,税收任务便无法完成,为让改革落地,李世民不得不和臣子协商,吸纳合理意见,换取他们配合。
唐朝初期,朝堂势力盘根错节,有跟随李渊打天下的勋贵集团、传统世家大族,还有新兴寒门士子等不同势力群体。李世民若一味强硬,不向臣子妥协,很容易打破势力均衡,引发激烈党争。譬如在处理山东士族与关陇集团的矛盾时,要是全然不顾士族诉求,强行打压,这两大势力的内耗会让朝堂政务停滞、人心惶惶,危及统治根基,所以需适当妥协,为各方势力保留生存空间,维持朝堂的动态平衡。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
都给逼去绝路了,这大唐天下,还能有今日的安稳吗。
天下广袤,李世民虽贵为皇帝,不可能事无巨细全知全能。
大量信息需臣子汇报,倘若臣子隐瞒关键信息、歪曲事实,皇帝决策极易失误。
为鼓励臣子如实上报,偶尔满足臣子的部分小诉求,做一定妥协,是为了保证信息渠道畅通,让自己耳聪目明。
治国理政涉及军事、经济、律法、水利等众多专业领域,李世民虽雄才大略,但术业有专攻,碰上棘手专业事务,臣子的专业见解十分关键。
再者,李世民极为看重自己的历史声名,希望在青史留名。
略微停顿后,李世民继续道:“先前在辽东、新罗等地推行,朕想着让他历练历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如今百济已降,再任由他这么搞,朝堂之上那些老臣、世家大族,还不得炸开了锅。”
这个时候,李世民都有些气愤委屈。
太子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很多事情,不是一味去做,就能做好的。
张阿难赶忙附和,脸上堆满了愁容:“陛下圣明,这平衡一旦打破,后续的麻烦就像决堤的洪水,无穷无尽。”
李世民背着手,又开始在殿内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朕若是直接下旨严令禁止,怕是会伤了父子间的情分,让太子心生叛逆,那可就适得其反了。可要是放任自流,朕又怕他闯出天大的祸事,把朕辛苦维系的朝局搅得一塌糊涂。”
说罢,停下步子,眼神里的疲惫愈发浓重,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雾:“阿难,你说,朕是不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