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钱?”颜昭石怔住,他知道印子钱,当初旧京就有人放印子钱,他还听说有些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太太,也会拿出暂时用不着的银子出来放印子钱。
“是啊,就是印子钱”,颜景修目光闪闪,声音里又多了几分真诚,“我听说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常借印子钱,逢年过节的节礼,平日里的应酬打点,难免会有周转不开的时候,找熟人和亲戚借钱拉不下面子,可是去借印子钱就不同了,这次借了,手头宽裕时再还上,神不知鬼不觉,那放印子钱的还想能有个长久的生意往来,自是会为客户保守秘密,再说,能在新京城放印子钱的,十个里有八个是有诰封的夫人、老夫人,再没有比她们更可靠的了,她们是最不想被人知道自家放印子钱的,说的不好听这是与民争利,传到太皇太后耳中,少不得要被斥责。”
颜昭石的心渐渐活泛起来,紧皱的眉端终于松弛开来,看在颜景修眼里,便知道二叔父是动心了。
他继续说道:“我知道的那家铺子是去年冬天才开的,掌柜的一口江南口音的官话,与人说话时腰杆一直是微弯的,铺子里的伙计也是规规矩矩,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作派,那位掌柜十有八、九是哪个府里的管事。”
去年冬天便从江南来新京的,若说不是朝廷大员的家眷,那可没人相信。
像颜家这样的,还是今年春天才逃到京城的。
“那......你还病着,这......”有了今天借钱的经历,颜昭石有些怵头。
颜景修一向是与二叔最贴心的,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小丫头要扶他,他没让,自己坐起身来,可能是扯到伤处,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脸色更加苍白。
看在颜昭石眼里,心里越发难受,偌大的家里,只有这个侄儿是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也不枉这些年来自己对他视若己出。
“阿修,有什么事让二叔来做,你要好好养伤。”
颜景修缓了好一会,才能说出话来:“二叔,我还年轻能撑得住,只是我这身子怕是坐不得轿子,您给雇驾骡车吧,阿旺和阿财搀着我,我能走,能的。”
可能是坐着说话太耗神,几句话说完,颜景修的双颊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颜昭石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试他的额头,摸完侄儿的,又摸自己的,然后再去摸了摸侄儿的,反复几次,终于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再发烧。
“阿修,二叔知道你最孝顺,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你只要把那家铺子的地址告诉二叔,二叔自己能去。”
“不,二叔......您是举人,您......”
“傻孩子,正因为二叔是举人,那放印子钱的才不敢轻谩于我,你只需放心养伤便是。”
颜昭石说话的时候,便瞥见床头放着的几本书,最上面的一本便是《春秋》,他心中更是感怀,阿修像他,他年轻时也是这般用功的。
次日天刚亮,颜昭石便按照颜景修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铺子,那是一家绸缎庄。
如今南边在打仗,苏杭织的绫罗绸缎运不过来,还能继续卖绸缎的,要么是以前的存货,要么就是从高门大户里收上来的。
绫罗绸缎这些东西,是能换钱的,那些人家兴师动众从旧京搬过来,舍了房屋舍了田产,却不会舍掉库房里的绸子缎子,这东西虽然不如金银是硬通货,可是也能换钱,而且不愁卖不出去。
这里面的道道,颜昭石以前不懂,但是前阵子听幽兰姑娘抱怨绸子太贵,她都舍不得做新衣裳穿,那些旧京来的夫人太太们要价太高,导致新京城里的绸子越来越贵。
颜昭石那时才想起来,从旧京出来时,李绮娘让人搬了二三十匹料子放在车上,他觉得李绮娘庸俗虚荣,这个时候还想着做衣裳,李绮娘便没有带上。
当时,他有些可惜,早知如此,就让李绮娘把那些料子带上了,他随便挑几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