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对宋喜喜那种一朝穷人乍富、乞丐翻身的作派,只憋在心里频频发呕,却敢怒不敢言。
“姑娘,这是您的药,快些趁热喝了,好不好。”
这日,宋喜喜房中小丫鬟绣鸳穿了身浅绿衣衫,头梳双鬟,笑吟吟地端了一盅汤药撩珠帘步入宋喜喜厢房。
这绣鸳是个意外,自打宋喜喜归宗进入宋家以来,府中哪个丫头她都看得心烦不爽,总觉得这宋家的每一个人都看她如苍蝇臭虫。
只有这绣鸳,小丫头嘴特甜,又颇有些心机谋略,特会哄人,日常说话行事总会顺着宋喜喜的喜好来。
宋喜喜若发脾气了,哪怕训她打她。绣鸳都会跪下说:“小姐您打得好,奴婢感谢小姐的每一次教诲训诫,只是,求小姐您千万莫伤了自己身体才好。”
要是听见有府里谁偷偷在背后咬宋喜喜的舌根,便充当耳报神,添油加醋回报:“小姐,那该死的XX又在背地里咒你,说您的坏话……小姐,奴婢得好好想个办法,帮你去收拾教训那帮没眼色的贱货!”
诸如此类,宋喜喜对这绣鸳便大为受用器重,甚至时常因着这丫头满肠子诡计主意,给牵着鼻子走。即便被利用也毫不自知。
刚入秋,整个宋府满庭金桂飘香,风染桐叶。天气宛转添凉。连绵秋雨落了整整七天。宋喜喜所住的云烟阁好似笼在一片雾蒙蒙的水汽中。绣鸳将药给小心翼翼端放在厢房的八仙桌上。嘴里嘀嘀咕咕,仍旧在说些什么。无非一些搬弄口舌、挑拨离间的鸡毛琐事。
宋喜喜从庭院外摘了一片巴掌大红枫叶,拿在手中,厢房里踱来踱去,眼眸神思飞远,眉间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如果这小丫头绣鸳再细心一点,聪慧一些,好好观察近日这宋喜喜诸多异常,那么她肯定会发现,宋喜喜最近像是变了。
变得还不止一点半点儿。
她会时常把自己关在这烟云阁里,哪都不出去,对谁都兴致乏乏。成天不是发呆,就是眉眼总凝聚一团消散不开的愁云阴影。她的眼睛会常常流露出某种难以克制的恐惧忧虑。有时疑神疑鬼,甚至周遭一片花落,一片叶动,一声鸟叫,都会让她如临大敌,犹如惊弓鸟雀,整个世界好似就要坍塌毁灭了。
她再也懒得去与那宋家的养女宋珍珍较劲攀比。更不会去没事找茬儿。无心妆扮,衣食上更是给什么穿什么,端什么吃什么。
对了,她时常会做噩梦。
接连好几个夜晚,绣鸳因口渴从睡榻醒来,总会听见宋喜喜床帐里,一声又一声凄然惨烈的梦呓。口里说着什么:“不!我没有!没有!我没有犯下那滔天的十恶之罪!”“……”“更没有与自己的血亲兄弟发生那种猪狗禽兽之事。”“……”“你们饶了我!饶了宋家!”
“饶了宋家!”
“……”
绣鸳听得也是含糊不清,边披衣嘲讽:“还真是个小疯子。”她暗暗啐骂。日常生活里,面对宋喜喜这种穷人乍富、满身市井村气的小姐,尽管她在这位小姐面前各种嘴甜乖巧,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并逗她开心。扮得就像一只哈巴狗。
然而,内心的鄙夷嫌恶,丝毫不输府里的其他丫头奴婢。
*
宋喜喜房中愁思发呆好一会儿,将丫头绣鸳所端来的汤药最终喝了。
不一会儿,宋母由丫头撑着油伞来看她。母女俩于房中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宋母爱怜地捂着宝贝女儿小脸道:“喜喜,你看你最近真是瘦太多了。自从那天,你因误食甘草鲤鱼,食物中毒,在床上昏睡好些天。娘也差点以为你当时就抢救不活了。”
“不过,好在皇天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你到底活过来了,身体终无大恙。”
“只是,你最近又总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吃也懒得吃,玩也懒得去玩,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
“你有什么烦恼,不开心的,尽管给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