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穆葭头皮顿紧,连忙起身,脚尖轻点跃下房顶。她动作轻盈,落脚处的瓦片未有分毫位移,落地无声。
悄无声息的,她顺着墙边回到西院,翻墙入内,泥鳅似的溜进了西厢房。动作一气呵成,不曾惊动一片树叶,一抹月光。
待她脱下沾湿的外衫和鞋子,掀开被子坐上床,韦氏进院的脚步声也传来了。
“哐当”一声,门被很不客气地推开了。
“啊——”穆葭配合地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韦氏大步进了门,绕过屏风进了卧房,直勾勾、恶狠狠地瞪着她。
“小贱人!”
不出意料,韦氏来找她撒气了。
穆葭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母亲?”
嗓音轻柔,带着一丝微颤,好似经雨的娇花,叫人忍不住垂怜。
娇柔得仿佛刚才飞檐走壁的不是她。
韦氏看着她那人畜无害的模样,心头的火烧得噼啪作响。
坐在床上的女子正是双九好年华,一双眸子盈盈带水,天然地透着一股无辜。
不知身上是否带有胡人血统,五官略显高鼻深目,唇红肤白,模样虽非绝美,可也算一见难忘,再见倾心。
屋里点着一盏孤灯,火苗被挤进门来的风摇动着,光影跳跃,更将她的眸子照成了一汪清泉。
她年轻漂亮,韦氏不是嫉妒这个,韦氏最讨厌的是她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娇滴滴,哭啼啼的,跟那个在床上叫唤的狐媚子如出一辙。
都是会勾|引人的贱货!
穆葭一脸慌张地下了床,还没来得及问,韦氏一个耳光就照她脸扇来。
“狐狸精,定是你……定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你早晚不得好死!”
掌风厉害,扇得烛火猛晃了下。
这一巴掌太狠了,狠到穆葭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几乎还手出去。可她到底忍住了——打不得,这是丰公子的母亲。
于是她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穆葭松了拳头,就地便是一跪:“是阿葭不好,没能照顾好夫君,才叫他客死他乡。”
眼泪说来就来,毕竟脸上是真的痛。
韦氏一言不合就拿她出气,掌掴罚跪是家常便饭。她愿意忍,因为,韦氏的儿子——丰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半年前,盛夏。
为了抓她回去,双星崖派出杀手数十人,一路将她从东追到西。
穆葭带着一身伤,一头扎进了深山老林。逃是逃脱了,可身上没药,她很快就发烧倒地了。
本以为自己这条血淋淋的命,终于要下十八层地狱了,烦躁的蝉鸣声中,一股清风拂面……
以为是阴曹地府来了人,可睁开眼,却见一袭青衫站在自己面前。
来人将她救回自己的小木屋,照着医书采药、敷药、做药膳……整整一个月,硬将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他告诉她,他姓“丰”,叫“丰文觉”。
养伤的日子,好似壶中日月,是穆葭从未经历过的安闲。每日听风看雨,困了睡,饿了吃,无聊了还有小兽崽子过来给她解闷儿。
丰公子偶尔也同她说话,淡淡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像解渴的温水,刚刚好。
穆葭的人生,始于双星崖丧魂阁。那里的风,都飘着血的味道,她从小闻到大,也没有闻习惯。
深山竹林的安闲,她从未体验过。
要是能多享受几天就好了。
立秋的那天清晨,她在昏睡中被惊醒,外头传来了药碗落地的声音。
穆葭忍着痛下了床,慢悠悠地挪出去,赫然发现丰公子倒在血泊里。
与此同时,有火把被扔上屋顶,眨眼的工夫火焰就窜开了。
穆葭点了他几处穴,勉强止了血,想带他先出火海。可她拖不动,丰公子自己也使不出一点力。
他被人一剑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