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来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便促成其结为秦晋之好,若是两男或两女便促使其结拜为异姓兄弟或姐妹,如今,柳行舟夫妇已相继离世,留下柳悬孤苦一人,宋言章心中满是怜惜,他也希望宋家能成为柳悬的倚靠,给柳悬一个温暖的新家,以践行当年与柳行舟的约定。
不过这事宋言章以前一直没提,因为柳悬与宋旌的关系不好,怕两人都不乐意。
结果,今日在用膳时,宋言章见宋旌与柳悬的关系果真亲近了许多,比如宋旌会主动给柳悬添菜盛汤,还会在布菜前仔细替柳悬去骨剔刺,宋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简直比宋言章照顾他自己的媳妇儿还要上心。
宋言章见状,便壮着胆子,在饭桌上提了一嘴:“说来也是奇怪,我平日里倒未曾发觉咱们鹑儿竟有这般体贴入微的一面,对他柳哥哥照顾得无微不至,既然鹑儿眼下这般欢喜他柳哥哥,那要不就择个良辰吉日,让子夏正式给我俩敬一杯父母茶,顺便也将这称呼改一改,让他俩这份兄弟情谊更为名正言顺,如何?”
然而,令宋言章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话甫一出口,宋旌便猛地一拍桌子,一改方才那轻声细语的柔情模样,向他爹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
宋旌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
宋言章与韩书月面面相觑,还以为宋旌是心里吃味,不愿意多个哥哥来分担父母对他的宠爱,所以才会如此激烈地反抗,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柳悬,见宋旌比他预想的反应还要更强烈一些,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然而,宋旌的脸上并未流露出愤怒或厌恶之色,反而满是焦躁、不安与恐惧,这让柳悬不由得一愣。
柳悬的余光瞥见宋言章面色渐沉,似有发作之势,便连忙抢先一步,按住了同样蠢蠢欲动、欲掀桌而起的宋旌。
他语气诚恳地向宋言章解释道:“子夏深感伯父伯母的厚爱,但自觉福薄,终有一日要回到桃州。”
“若子夏今后真以义子之名,受宋家祖荫庇佑,却无法事事躬亲,时刻侍奉于双亲左右,那子夏岂不是要背上那不孝之名?鹑儿他……”
说到这儿,柳悬忽觉宋旌的身子突然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地侧目望去,只见宋旌的脸色红得如同冬月里熟透的柿子,那红晕一路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就连那白皙的后颈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色。
柳悬见此情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眼间满是笑意,仿佛春日里盛放在曦阳下的一朵桃花,明媚而动人。
柳悬浅笑吟吟,继续说道:“鹑儿他只是为我考虑得更多罢了,还请伯父伯母莫要因我而错怪了他。”
有柳悬帮忙从中斡旋,宋言章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他轻叹一声,只道:“罢了罢了,名份之事不过是个形式,我们真正希望的是,子夏你能别把宋家当外人。”
柳悬含笑颔首,轻轻移开覆于宋旌手背之上的手,旋即起身,向宋言章夫妇郑重作揖,言辞恳切道:“伯父伯母于子夏而言,恩重如山,在子夏心中,早已与双亲无异。”
经柳悬一番调解,那一场无足轻重的小风波逐渐烟消云散,屋内又恢复至起初那般祥和之景。
用过午膳,宋旌与柳悬陪韩书月在院中闲话家常,期间宋言章还将宋旌唤去,与他切磋一番,意在检验他离家这段时日,是否有荒废武艺,是否依旧勤勉练功。
天色渐沉,由乌云纺织的黑色幕布将最后一抹余晖也包裹其中,吞噬殆尽。
韩书月坐于香竹风炉之前,亲手烹制起花果茶,她偶尔望向窗外,只见一群飞鸟慌乱撞于屋檐上,她不由地眉头紧锁。
“瞧这天色,暴雨将至,你俩今日不如留于府中安歇?你们的房间,我每日命人勤勉洒扫,住一晚,应也无妨。”韩书月看似随意一问,实则是在试探柳悬与宋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