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是不是自己长期在大李庄吃饭的原故,或者,是做错了什么,才让大姐最近一些日子老回避着他。
收拾好碗筷,大姐提起了篮子,她得回去,家中还有许多的活等着她去做。
“姐,你等等,我想问你句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好吗?”
“你说吧。”
大姐有些紧张,心想是不是巧子妈向段世杰说了什么事。
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姐,是不是你嫌我在家里吃饭了啊,给你们添了麻烦是不是?”
段世杰低下了头,声音很小。但我大姐听得清楚,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这个比他大一岁的男人虽然叫她姐,心里还是很脆弱很谨慎。
“什么话啊,世杰,你乱想什么,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是一家人,不管任何时候!——哦,你是最近看我很少和你说话是吧,那是因为我心里有事,正烦着呢,你别多想,别给爹妈心里添负担,听话啊。”
我大哥一听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大姐一定遇上了烦心事,他同情她的遭遇,要不是别人在玉米地欺负过她,说不定大姐早就嫁人了。
大姐低着头挎着篮子向大李庄走去,大哥段世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难过,可是难过有什么用,他帮不了忙,唯一能做的是抓紧干活,将这整片的荒滩改造成一块象样的田地,这样来年春天种上庄稼,弟弟妹妹们才有宽余的口粮,父母和大姐才不会为一家的生计每天愁苦。
大哥脱掉外衣,露着一身腱子肉象牛一样挥起了铁镐。
整整一个夏天和秋季,我大哥段世杰早晚劳作在河滩上,白天他还得帮家中干活,夜晚时间他一个人开垦着茺地,当天气变冷,北风临近,我父亲和巧子妈架起驴车往河滩里拉粪,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大片的田地平平整整展现在他们眼前,两人的眼睛都湿润起来。
“世杰这娃,真是个能吃苦的好男人!”
我父亲由衷赞叹他,巧子妈妈拭了拭眼角,她想起了死去多年的段家男人,世杰真随了自己父亲的本性,吃苦耐劳,勤勤恳恳。
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有福气能嫁给他这样的好男人——巧子妈心里唏嘘着,走在松软的新田地里,开始和父亲计划着开春种什么。
“那得听世杰这孩子的,他说种啥就种啥。”
我父亲对巧子妈说道。
大哥有些兴奋,看到父母高兴他也跟着高兴,他指着田地说:“靠河沟的沙地种上红苕和荞麦,上面的种上谷子和玉米,田垅上点上两行豆子,没有挖的地方石头太多,我带着弟妹们栽成柳树。”
父亲连说好,高兴得脸都通红起来,我们几个儿女当中,女孩子她最疼我大姐李梅英,男孩子他最疼我大哥段世杰。
他年老时曾一遍一遍念叨给我:“要是你大哥世杰还活着,我也不指望你们那个给我养老送终!”
荣城平原上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田里闲了下来,我巧子妈蒸了地达菜馅的包子去看我小姨娘刘玉花。
我小姨娘刘玉花闺女早嫁儿子早婚都快当奶奶和姥姥了,她还象年轻时一样喜欢打扮收拾自己,我巧子妈还没进她家门,小姨娘早听到大黄狗在门上叫,她跑着迎出来,见到我巧子妈高兴得脸上开了花,她在家正在纳鞋底,浑身上下穿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她把我巧子拽到热炕上,放上炕桌,倒上煮好的红枣茶,端上早上刚烙的玉米面馍馍,劝着我巧子妈喝茶吃馍,然后又端来一块腊肉洗干净煮大锅中。
“肉我单另切了一块,回去时带上给我姐夫和娃们尝尝。”
我小姨娘一辈子记挂着大李庄的一家子,她男人当生产队长,日子总是过得宽裕,明里暗里往大李庄带东西,男人一直怕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的性子。她盘腿坐在炕上,看我巧子妈黑瘦的脸庞,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清苦,心里疼惜,又站起身在炕东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