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步之遥,面对而坐,身前是两丛跃动的篝火。
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林稹真挚诚恳的面容,干净清澈的眼睛。
她白净的掌心就摊在韩旷面前,上头三枚铁钱一字排开。
是阜民监铸造的皇祐通宝,篆书。
韩旷定定的看着她掌心铁钱,只觉连暗沉沉的铁钱都镀上一层暖色。
“恭敬不如从命。”
韩旷轻笑一声,面对着她,伸手,取走林稹手上的铁钱。
他纤长的五指总难免碰到林稹的掌心。
像被羽毛搔刮了一下,有点痒,林稹瑟缩了一下手掌。
一触即分。
韩旷取走了第一枚。
却不肯再碰剩下两枚。
“如小娘子所说,绸缎是我送来谢过你娘肯分润亭子的,探路本也是为我自己去的。柴火的钱已经付了。“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我赠了你一袋胡椒罢了。所以取一枚铁钱就够了。”
林稹讶然,摇摇头;“郎君说笑了,胡椒价贵,三文都不够呢,更别说一文了。”
韩旷笑:“胡椒再贵,也不如小娘子全副身家贵。取走三成,便已是极限了。”
林稹不肯:“若一枚铁钱抵郎君一袋胡椒,那也不算谢礼啊。”
“况且之前我私上郎君马车,心里颇为歉疚。”
她掌心摊开,执拗道:“郎君还需取走剩下两枚,一枚致歉,一枚谢礼。”
韩旷摇头,欲要再劝。
见韩旷不肯收,林稹只管定定看着他:“郎君且伸手。”
韩旷被她盯得无奈,只好伸出手来,任由林稹将一枚铁钱搁在他掌心。
一枚?
韩旷微怔:“……这是?”
林稹狡黠地眨眨眼,“郎君待我有恩,我也不愿违了郎君的意。你我各退一步,再收一枚铁钱,如何?”
韩旷不由得笑起来:“好。”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齐笑出声。
韩旷又伸手取下腰间青绿云鹤香囊,郑重的将两枚铁钱放了进去。
他系好香囊,又注视着林稹,正色道:“小娘子所赠,必定珍重。”
那目光,郑重,真挚,又格外诚恳。往日里坚硬的石头忽而坠入湖面,泛起阵阵恼人的涟漪。
那些轻柔的水波,就从他目光里流淌出来,丝丝缕缕,攀附上一旁的榴花,于是红的更红,艳得更艳。
被这样注视着,林稹不知为何,面颊微热,下意识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一躲,韩旷不知怎么的,心口也热起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撇开头去,不去看她。
两人稍静了一会儿,各自转过头去,默默将篝火拨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