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甲科,经策也义理通达,却只算得上涟漪,没激起什么水花。
眼看起了争论,陈玉斋执起手边的子母螭镇纸,轻轻一拍,声音虽不大,众人却神色一凛,安静下来。
便听陈玉斋道:“诸位争论不休,各执一词,既然如此难决,便把李澹唤来,再问他一策吧。”
众人一怔,也不知这李澹有什么过人之处,陈玉斋不顾众人反对也要给他机会。不过,当面的策问,向来都比纸上对策难上许多,就连因那最后一道时务策而贬斥李澹的僧人,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反对。
交卷后的诸生,此时仍在贡院中。虽然尚不得喧哗,但也不再被拘束于桌桉间。廊庑下,琐窗前,诸生交头接耳,互相探问方才的对策,嘴上互相吹捧,心里则暗暗较着劲。
贡院东南角,李蝉望着那水精山被撤去后的空地。才答卷时他多少还有些忐忑,这时则已平复心绪,既已释笔,试卷入了鸣鹤楼,之后的结果,便与自己无关了,于是仰观天色,依着在兰台管中窥豹看过的几篇术数,掐算着家里的妖怪准备了什么酒食。
两名官吏出了鹤鸣楼,登时吸引了诸生的目光。纸上策问过后,还有当面策问,亦如帖经之后的赎帖,这机会也只是寥寥几人能有。李蝉也颇为好奇,心想今日的面策是否会考诗词,也不知能不能再出一首能及姜濡之诗的佳作?却见那二位官人径直走来,停到了自己面前,问道:“可是黎州清陵的李澹?”
李蝉怔了一下,“正是。”
“劳驾,请入楼一趟。”领头的官人作了个请的手势。
李蝉有些惊讶,点点头,便在众人目光环绕下,穿过贡院,走进鹤鸣楼。
一进楼中,只见桉后的十六位考官神态各异。李蝉只识得陈玉斋一人的称呼,便笼而统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诸位考官。
陈玉斋拿着李蝉的试卷,说道:“黎州李澹,贴经答得很好,无一错漏。”
“不过是些死记硬背的功夫。”李蝉答。此言也并非谦辞,他无非仗着生来就记性极佳,种道过后,更是能过目成诵,帖经才勉强登了甲科。
有人听到这话却心中不快,一名同考官笑道:“你这么说,我等却连死记硬背的功夫都没有了。”
李蝉笑道:“诸位前辈都是博闻强识,学富五车,何必来取笑晚辈。”
说话的同考官面色稍霁,这时候,那僧人道:“你那篇时务策,却有些说道。题中‘甘露’二字,你作何解?”
李蝉道:“甘露即是佛性,若众生皆能开悟,自然社稷安稳,风调雨顺,此即题中之义。”
“哦?原来如此。”僧人身子微微前倾,“云何甘露不在法界,反而在俗世?”
李蝉道,“佛曰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凡俗之中,自然也能生出甘露。”
僧人又问:“此言不假,但凡俗中有佛性,极乐净土中的佛菩萨,怎么反倒没了佛性?”
李蝉道:“既已成佛,便是诸性皆空。”
僧人闻言,眉头微舒,沉吟一会,“此性非彼性,但你能如此想,也不错。”
李蝉早知自己那道时务策会得罪这僧人,眼下见僧人没再诘难,也暗暗松了口气。僧人又说:“不过,诸位考官对你的卷子,颇有争论。唤你过来,是要在问你一策,你可敢应下?”
李蝉道:“不敢推辞。”
僧人不再言语,陈玉斋与阳蟾对视一眼,点点头,阳蟾便道:“这一策仍不出你的本经,你且说说,‘万入,去籥’,如何解释?”
阳蟾所问,出自李蝉的本经《春秋》,仅寥寥四字,经中对此已有注释,李蝉道:“《公羊传》云:万者何,干舞也。籥者何,籥舞也。其言万入去籥何?去其有声者,废其无声者,存其心焉尔。这注释中说,二者一是干舞,二为籥舞,也就是誉所谓废其无声者,‘废’即‘置’也。这意思,便是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