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泛起难以察觉的丹青二色,从那剑势中,看出了潮水涨落,日月盈昃的韵味。
那竹片飞得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李蝉嗅到烧竹子的味道时,王常月收了剑指,“李郎觉得如何?”
李蝉点头,斟酌了一会,说道:“阳浮阴沉,阳生阴死,阳实阴虚……”
王常月眼神一亮,“这正是开合剑之意,李郎好眼力!”
李蝉笑了笑,剑道非他所长,眼力却是天生就好,“道兄剑法精妙,我远远不如,我也斗胆演练一式剑术。”一弹指,道声献丑了。
竹片跃然而上,又急转而下,在席上飞动片刻,飘然落下。
王常月看得仔细,凝神半晌,迟疑道:“李郎这剑法……浑然天成,不经雕琢,迅若流星,又似乎,让贫道有些触动,只觉光阴流转,岁月忽晚……”
李蝉挑起眉毛,这道士可没有一双丹青眼,却把这一剑的底细,看得一清二楚。眉间青本是天外神铁,又融入了军器署署令一生光阴。他赞道:“道兄在剑道上真是造诣高绝。”
“高绝可称不上。”王常月摇头。
李蝉心道,王常月那一句“浑然天成,不经雕琢”,说的就是那一剑有些粗糙,问道:“道兄既然看明白了我这一剑,敢问有何指教?”
王常月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敢说指教,李郎这一剑看起来,像是残篇,应该不属于青雀宫的道统……然而意蕴十分自然,这却很好。种道者能拨动天地气机,若只是将气机当作弓弦,弹动飞剑,只是单纯的杀人术,并不算剑道,如此,飞剑与飞石也没差。而剑术若能效法天地间气机流转,不光在斗法时能有许多玄妙变化,这么一来,习剑亦是体悟天地,可以助益修行,如此才称得上剑道。李郎已得其道,只需稍加打磨,自然能更上一层楼。”
李蝉若有所悟,过了片刻,店伙计陆续上了菜,并未发现这桌客人已映证过一番剑法。待店伙计上完菜,李蝉对王常月拱手:“多谢指点。”
“李郎擅长的,应该不是剑法。”王常月拿起筷子,“我听说李郎极擅丹青,谢凝之在碧水轩中,夸你的画有仙人造化之功,不知他日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
“当然有。”李蝉笑了笑,看着王常月拿筷子挑出盘中野韭、蒜、葱,十分细致,说道:“我见过的道士里,当属道兄吃饭最讲究。”
“五荤能伤五行,亦有损功德。”王常月认真道,“炼形之人,当然要注意些。”
……
在清微观外,李蝉送了面镜子,促成了一段缘分,又与道士映证了剑道,午时过后,一身轻松,踏着雪,悠悠回到光宅坊。
预料的危机并未到来,生活再度恢复平静。不过,事情也并不是皆大欢喜。
因那金城坊的邓夫人,丢失了亡女的遗物后,几日过后,官衙前、邸抄里的悬赏就多出了“涂照影”的名字。涂山兕的磨镜生意,眼看着刚有了起势,就做不成了,不光宅内妖怪叹息连连,玉京城的闺中少女,挑帘对着白皑皑的街道,望眼欲穿,也再没见到那位扛着布幌子的俊秀郎君,万分惆怅。
坊间诸多传说里,多出了磨镜大盗的故事,而清微观的道士在道观东北处的斗室前来来去去,没人知道,每日清晨,窗前的铜镜里会浮现出少女的面容,伴着那没影子的道士,一粒粒地数着豆子黄黑。
李蝉与无影道士的交集,只是虚惊一场,心中却有了警醒,此前的辛园、碧水轩中事,皆因求墨而起,如今已为笔君画出人身,便无需再出风头。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封封下帖被送到家中,有择婿的达官贵人,有结社的文人,李蝉都一一婉拒。
他在家中修行,只去枷鬼将军府里喝过次酒,跟陈仲弓交流武艺,酒劲还没下去,便骑驴去了清微观,摘一叶刺柏,与昆阳子再试剑术。
除此之外,便是到兰台借书,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