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大汉么。”李蝉朝西窗一瞥,隐约能听到争吵声,“原本是个山匪。”
“难怪。”崔含真放下茶碗,“说来我来玉京途中,也历经了不少波折,若非有些武艺,也要交代在半路上。近来世道纷乱,好在帝驾已经入关了……”
二人就行路所见,交谈片刻,崔含真忽然犹豫不言。
“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我今早听说,李郎去了辛园雅集,不过传言对李郎却有些不利。”
“哦,传言怎么说的?”
“说你在那雅集中,哗众取宠,惹恼了灵璧公主,被驱赶出去。”崔含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与李郎有过争执,却知道你定不是哗众取宠之辈,你可是被人排挤了?”
“原来传成这样了……”李蝉略一沉吟,却没大放在心上,摇头笑了笑:“不是被人排挤,只是我不愿在那待下去了。”
李蝉虽这么说,崔含真却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认真道:“李郎切莫不放在心上,玉京虽大,人脉却盘根错节,若遭人针对,极易招致麻烦。况且而今正在乾元学宫入试前夕,李郎若不重视名声,是要吃大亏的。”
他微微一笑,“多谢提醒,我省的了。”
“李郎留心就好。”崔含真点头,“李郎来玉京多久了?”
“一月有余。”
“一月……时日也不短了,我却没听说过李郎,李郎难道不与人交际?”
“不多。”
“这……李郎就算事忙,也该在行卷上花些心思。崔某才疏,所作文章,只能供覆瓿之用。不过我到玉京后,四处投献,因鹿鸣书院山主的人脉,也得了保宁坊昊天观观主的赏识,又与几名同道,结成珠玑诗社,人称珠玑四友,虽称不得声名鹊起,所幸也博得了一些名声,算是在玉京城站住了脚跟。李郎学问远胜于我,若有意投献诗文,我可以向李郎引荐昊天观观主。”
昨天在西市的羊肉汤铺里,白微之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没崔含真说得这么认真详细,这古板书生不钻牛角尖时,倒是个热忱的人,李蝉微微一笑:“若有暇,一定去拜访那位昊天观观主。”
正说着,红药敲了敲门,端着两碗汤走进来,放到桌上,轻声道:“二位聊得口干了,这汤熬煮了白檀、陈皮、甘草和忍冬花,喝了润润嗓子吧。”
所谓“客至设茶,客去设汤”,崔含真一看,便知道这是主人家有事,要送客了。当即喝下那五味汤,起身笑道:“今日不邀而至,多有叨扰,珠玑社中友人还与我有约,今日就先告辞了。”
李蝉起身挽留,崔含真推脱几句,最终被李蝉送到门外,提着红药添过炭的手炉,原路离开。待崔含真的背影消失在仓米巷里,李蝉回身走上台阶,看了红药一眼,“我还没说送客呢,怎么就上汤了?”
“我瞧阿郎跟他说话时,都朝窗外看四五回了。”红药嘻嘻一笑,眸子映着雪,十分明亮。
“什么时候学的,还会察言观色了。”李蝉微笑,虽说在玉京看见玄都人,颇感亲切,可那块紫玉光揣在怀里,虽不至于热化了,想到笔君化形,也不禁有些迫切。
“不过,下回可别这么自作主张了。”又说了一句,李蝉入园,正要关门,一道身影从雪里赶来。“李郎!”
童子远远呼唤一声,小跑靠近园门,脸冻得发红,谨慎地捧着一件巴掌大小的赤红桃木匣,“这是潘翁交给李郎的。”
李蝉有些诧异,收起桃木匣,让童子向墨仙人带一句谢,入园回到书房。
他取出那三两紫玉光,乍看墨块漆黑,捏起来对着窗外雪光一照,墨块边缘与指肚挤压处的影子又泛着些微紫色。眼一眨,那漆黑眼眸泛起丹青二色,墨块倒影在瞳仁里,表面紫色光华流转。
就如旁人不谙画中为何能藏纳妖魔,李蝉见到墨中有气机流转,也十分奇异,对着雪光把玩墨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