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一袭青随兕服乘马而来。
宁光兴眉头一皱,拉扯缰绳,缓下马速。
陈皓初便乘马来到近前,马未停下,便喊道:“鬼兵过境!”
宁光兴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与两名判官面面相觑。
陈皓初止住马,停到郑君山身边,大声道:“青灵县有鬼兵过境,请郑明府速速回县!”
“鬼兵过境?”宁光兴嗤笑一声,“陈校尉,怎么专查妖魔之事的神咤,到如今都没查清真相?这鬼兵过境之事是捏造……”
陈皓初扯着缰绳,大声打断道:“今日寅时前后,昌平鬼主率领鬼兵过境,还了日前借去的粮食!该时八蜡神已现身,举县百姓亲眼所见,何来捏造之说?县里局势纷乱,五个大族纠集家丁,已把粮仓围了。请郑明府赶快回县主持局面!”
“还粮?”宁光兴皱眉。
作为鬼兵过境主谋,郑君山对此案的内情再清楚不过,此刻也如闻天方夜谭,“真有鬼主还粮?粮在何处。”
陈皓初道:“粮仓里的五个粮窖都装满了,都是粮食!”
虽不知始末,但事情无疑已出现转机,郑君山当机立断,调转缰绳,“走!”
“慢着!宁光兴策马挡到郑君山前方。
陈皓初手按刀柄,厉声道:“若误了要事,青灵县出了乱子,你担当得起吗!”
宁光兴皱眉摇头,“此事太过蹊跷,鬼兵过境分明是人祸而非妖灾……”
铮!
未见寒光,却有龙泉出鞘之声。
宁光兴脑门一凉,獬豸冠被一分为二,从他头顶滑落。
郑君山须发飘动,眼中锋芒令宁光兴心中发寒,他双腿一夹马肚,驿马踏蹄狂奔,越过宁光兴身边。
宁光兴不再敢拦,面色发白地望着郑君山与陈皓初骑马远去。秋风吹来,后背冰凉,已冒出一身冷汗。
……
青灵县县府北边的粮仓外人头攒动,平民、士绅、县中官吏、耆老、大族家丁和族人,多方人手对峙,争吵不休。纵使郑氏与县丞及六曹官吏尽力缓和局势,气氛仍剑拔弩张。
几家大户叫着被鬼兵抢了粮,要进粮仓拿回自家的那一份粮食,但百姓里头,就算有懦弱的,饿了几个月后,也有了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的勇气,虽瘦骨嶙峋,却爆发出惊人的勇武,在那些魁梧家丁面前,硬生生堵住了粮仓入口。
多方人马争执不休,眼看就要出大乱子。郑君山回到青灵县,却没马上露面。
他从粮仓东边的巷道进去,与教谕等人见了面,没惊动外边的人,进了粮仓,到窖边捧了一把粟米。
“这些粮食,真是那鬼主从那几家粮仓里手里抢来的?”
教谕道:“多半是的,有些粮袋上,还做了专门的记号。”
“把粮袋脱了。”郑君山吩咐一句,身先士卒地提起一袋粮食,手指一划,袋中粟米倾泻出来。
县吏照办,片刻后,五个粮窖上层的粮袋都被解开,下边的粮袋被厚厚一层粟米覆盖。
郑君山又问教谕:“运粮的塌车呢?”
“在北边。”
教谕将郑君山引到仓北的空地,百余辆塌车凌乱摆置着,互相倾轧。
郑君山问道:“这些塌车也是鬼兵从那几家手里抢来的?”
“没错!”教谕露出扬眉吐气的笑容,“有些塌车上还刻了记号。”
“把有记号的都找出来。”郑君山吩咐一句,自己先一辆辆地查看去了。
又过了两刻钟,三十多辆塌车,连带着那些粮袋被聚到一块儿。郑君山提剑上前,削豆腐一般,把塌车劈成木柴,叮嘱教谕带人把这些粮袋和木柴立刻拖走。
……
粮仓外,各方争执愈演愈烈。县人都知道,郑明府已被那岐州巡按带走。几名蒋家的家丁在主家吩咐下,不顾县吏拦阻,提刀要冲破县民的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