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见曾老奶妈。
魔宫的牢笼,那个被魔卫们称为“羊圈”的地方,在犯人看来倒更像一个贫瘠的小村落,妇孺老幼相依为命,互相照顾,日子也相对安逸。
在郁星洛被抓进“羊圈”之前,曾奶妈已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之久。魔宫留她性命,只为了保证那些刚出生的婴儿,直至被魔主吃到嘴里时都是鲜活的。
如今她没了产奶的价值,便也就失去活的资格。
“郁丫头,我有东西给你。”
老奶妈轻咳两声,从花白乱发上拆下那根陪了她许多年的骨簪,偷摸递给她,“虽不好看,但足够锋利了。咳咳……哦对,还有这个。”
老奶妈又颤着手指,从袖口小心掏出褐色药丸塞给她,“这是我从魔卫那里偷来的假死丸,明日你上场后找机会吃了它,运气好兴许能混进尸体被运出宫外。”
从那满是褶皱的枯手接过东西时,冰凉的触感惊得郁星洛指尖一顿。
她感觉到,生命正在从老妪身上流逝。
“好了丫头,咳咳……我这土埋脖子的人,就算现在牢门大开,我都没力气跑出去。”老人抚着她的手背,“若我死之前真能帮到你一些,倒也能安心合眼了……”
“…”
郁星洛没作声。
她将东西小心藏好,深埋下头,用乱发遮住湿红眼眶,哽咽的喉咙连一声谢都无法再说出口。
老奶妈进来前遭受了非人折磨,这一夜都没能熬过去。
郁星洛整夜无眠,直到湿润的眼角洒下一缕昏红日光。
圈笼外依稀传来魔卫的脚步声,“哎,你们听说了吗?厄域的魔主好像疯了。”
另一个嗓音满是诧异,“什么?疯了?!怎么可能……”
“是真的,听说还是被吓疯的!曾经威风霸道的魔主,如今竟成天像个疯乞丐在街上乱跑,见人就躲,不知究竟见了何等可怖的东西才会变成这样。”
一声叹息过后,那声音继续道:“乱了,全都乱了。现在整个厄域群魔无首,就连无名小魔都想争一争这魔主之位。”
“可,可那厄域魔主法力高强,性子还桀敖不驯,就算是玄天门他都鄙夷不屑,究竟什么人能让他这般忌惮?”
空气寂静了几息。
有个声音忽然嘀咕,“哎,你们说,这沉寂百年的诡啸剑灵如今频频异动,再加上厄域这事……”
他顿了顿,“难不成,真是那扰龙神君要重返于世?”
话音刚落,便听有人掐着嗓音怒斥,“不要命的!敢直呼其名讳,不怕给咱整个噬月谷招来灾祸?!”
半晌又轻叹,“想当年诡煞君手握神剑,独尊天下,三界无人不惧。谁成想他竟会放弃诡啸自堕幽冥,几百年来都了无音讯。如今恐怕早已化作残魂碎齑,如何回得来…”
“话虽如此…”
那人似是仍不放心,“可,放眼三界,诡啸只听命于一人。若真是诡煞君要来取剑,别说咱噬月谷守剑的千百兄弟,就是魔主大人也……”
“真到那时,咱整个魔宫不都被夷平?”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阴风划过甬道,所至之处皆是万籁俱寂,就连被风吹幌的锁链都骤然安静。
“……”
恐惧的气氛在寒气中蔓延,却没人看见,蜷在角落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荧光。
那双透亮的眸子中显不出半分惧怕,反倒有些期待。
在这里,郁星洛早已见识过世间最极致的恶,她想不到还会有什么能比这更加糟糕。
若真有人能将这里夷为平地,对那些即将埋骨于此的可怜人来说,又何尝不算一种拯救。
哐啷啷——!
魔卫的长刀重重敲在木笼栅栏铁锁上,“醒醒吧臭虫们,该上场了!”
郁星洛夹在人群中,被魔卫用骨鞭哄赶出笼。
迈进“屠宰场”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