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家宴吃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打卦。
程不喜幼时很羡慕这么一大家子能够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她是寄养的,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并不影响陆家一家上下对她的宠爱和照拂,就像亲生的那样。
后来渐渐长大,各自都变得繁忙,姐姐需要满世界飞来飞去拍戏,伯父局里的工作堪比大山,大哥的事业重心也蔓延到了南方,这样一家人整整齐齐坐一起吃饭的时刻就变得十分难得。
她小口小口地低头喝汤,陆夫人知道她爱喝板栗鸡汤,昨天下午就特别命人着手准备了。
鸡汤炖了七八个小时早就脱骨,佐以板栗红枣还有十几珍中草药,别提多香浓肥美。
有了浓汤的滋润,渐渐的她脸上也有了霞蔚云蒸般的气色,不再是刚进家门时的冰雪惨淡。
大约还在为刚才胡乱结亲的事情感到晦气,陆夫人全程没怎么动筷。可她初衷是好的,并不是什么挨千刀的卖女求荣,将养女往火坑里推,而是真切觉得沈家门第高,沈大公子又一表人才,绩优股是个能成事儿的。
程不喜尚不知情。还在为书房里的女人和自己的婚事感到焦虑,没有话语权的滋味儿她迄小就懂,就好比墙上攀爬的菟丝花,河里飘着的小浮萍,厢房里拨来拨去的小算盘珠,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差办事。
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呢?
卧室的小风波已经平息了,她最后还是听话换上了那条湖绿色的小洋裙,比起之前的那条更修身,也更加保暖。
即便已经做足了心里建设,但当见到真人时,陆庭洲还是抽不冷被她这身装扮晃了下。
这条裙子果然很衬她。
陆父是个寡言严肃的,吃饭几乎不说话,白女士刚才受到不小的打击这会儿也懒得开口,陆思雨两只眼睛鬼精鬼精扫过他们,淡定吃虾,也按兵不动。餐桌上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程不喜腕上戴了那只新表,一直闷头喝汤,存在感已经压到最低。
这时陆庭洲忽然开口问她:“喜欢吗?”
程不喜一碗热汤下肚,正打算吃点儿嫩豆腐,猛然意识到这句话是冲她说的,有点儿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循着视线呆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条质感非凡的新腕表在厅灯柔和光线的照耀下显得尤其璀璨夺目。
表盘是很清新的薄荷绿色,干净明亮,像是一汪永动的清泉,表带通体精钢材质,衬得人白皙放光。
他在问她喜欢不喜欢这块表,程不喜六神归位,立马回答:“喜,喜欢...”
说着看向一旁的陆思雨,“思雨姐姐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就是太贵了…”
听闻这话,陆思雨懵的不是一点半点儿,放下银勺两臂撑桌,身体前倾:“好妹妹,你在说什么呢?”
“……”程不喜瞳孔倏然间瞪大,心跳也变急促,难道这块表不是她送的,而是……
似是要印证她所想的那样,白女士看向陆庭洲:“这不是你回来时候拿手里的那块表吗?”
“还亲手打了蝴蝶结,说要送给扣扣。”
啪嗒。
程不喜恍惚听见自己的心摔地上,摔成稀巴烂的声响。
陆庭洲挺着脊梁骨,垂眸一言不发,周身的轮廓十分高大,透着淡淡的失落和无可奈何的气息。
陆夫人又问她:“你以为是你姐姐送的?”
程不喜放下筷子,十分混乱地点了点头。
陆夫人好气又好笑,心里横亘的阴云总算被拨开,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合着兄妹仨在眼皮子底下玩里根楞呢。
这表原来是他送的,那枚好看的蝴蝶结也是他亲手系的,这下可怎么是好,没承情没道谢就算了,居然从头到尾都认错了。
程不喜觉得手腕那儿陡然间变得十分烫人,表盘边缘那一圈镶嵌饱满的钻石就像一颗颗地雷,随时会将她炸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