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玉璧。
不小。
直径将近三十厘米。
还摆在这个摊子居中的位置,所以挺惹眼。
这个摊子上的东西相对比较杂,有瓷器有玉器有小杂件,还有六七十年代的雕像徽章什么的。
摊主比较年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胡子,带着眼镜。吴夺上手搬动这块玉璧的时候,他还搭了把手。
不过他的搭把手并没有碰到玉璧,而是在底下虚托着,怕吴夺有什么闪失。
“好眼力啊兄弟,这块玉璧不错的。”
听摊主的口音,应该是瓷都本地人。“好眼力”这种话,是古玩摊主的必备金句,顾客拿啥问价,往往都会说好眼力。
摊主又递了个马扎上的棉垫子给吴夺,吴夺就可以将玉璧一侧压在棉垫子上竖着看了。
这块玉璧是和田青玉质地,现在是在路灯灯光下的色感,吴夺估计在太阳光下会更绿一点儿。
从玉璧中心的圆孔来看,是很原始的工艺。
而玉璧的两面,一面平滑光素,一面浅浮雕了图案。
它这个浅浮雕,基本就是线条勾勒出的主体,微微高出周围平面,而细节处的刻画,主要靠阴刻线条。
图案是狩猎场景,一人手持长矛,一人手持弓箭,对准了一只类似虎形的野兽。
线条很流畅,人和兽的动态也雕得很生动。
从造型、线条、痕迹、打磨等等方面来看,这应该是齐家文化玉器。年份确实够早了,一杆子能打到新石器时代。
这块玉璧没有任何入土的特点,而且没有大绺大磕,如同一直妥善保管的传世品。
而且这个妥善保管,还得一直不怎么上手盘摸,以装箱保存为主,因为包浆不怎么厚重。
要是齐家文化玉器,难道这么长的时间一直传世?若如此,这东西不太可能出现在瓷都鬼市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摊上。
而且,这应该有什么相关记载才对;再不济,也应该有点儿传闻。
齐家文化,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以甘肃为中心,大致分布在河西走廊地区,时间跨度也比较长。
齐家文化玉器,名气很大,它和东北地区的红山文化玉器、江浙地区的良渚文化玉器,堪称华夏三大“古玉系”。
而且,红山文化玉器和良渚文化玉器的所用与玉料,相对都比较单一;而齐家文化玉器,不仅用到了青海玉,黄河玉,马衔山玉,甚至还发现了和田籽料制成的玉器。
玉器本来是吴夺最擅长的门类,基本是不需要“听”的。
但是这块玉璧,鉴定上没什么问题,逻辑上却不通,有点儿让他不会了。
那就只能听一听了。
不听不要紧,一听大吃一惊。
这居然是一件高仿!
因为首先听到的就是制成距今的时间,推一推,1746年。
1746年,是清代乾隆十一年,距今也快三百年了。
这是一块乾隆时期仿齐家文化的玉器。
其工手之高,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能“听”,必定找不出毛病,顶多就是从逻辑上怀疑。
好在吴夺也听到了是谁仿的,一听到这个名字,吴夺也释然了。姚宗仁!
清代最负盛名的治玉大师。
雍正八年,姚宗仁进入清宫造办处。能进入清宫造办处的玉匠,技艺那肯定没有差的。
姚家数代玉匠,不仅在玉器的制作和设计上技艺高超,而且在仿古和鉴定方面,水平也相当了得。
姚宗仁之所以出名,跟乾隆皇帝有莫大的关系,乾隆很喜欢姚宗仁,屡屡提及和表彰。
比如乾隆说,“宗仁虽玉工,常以艺事咨之,辄有近理之谈。”
在故宫博物院里,藏有一只双婴耳玉杯。玉杯放在双层匣盒中,这里面,还有一册乾隆写的《御制玉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