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下看到的情况来说,这幅长眉罗汉,是贯休所绘,然后辗转流传,明末被陈洪绶收藏,并题了款、盖了印。
而后,在清中期被人所得之后,重新装裱,并在修补翻新这件木雕之时,暗藏其中。
陈洪绶是明末生人,清初去世,字章侯,号老莲;不仅堪称画坛一代宗师,而且他的绘画技法也影响深远。
题款上的“悔迟”这个号,是明亡之后他进入云门寺为僧的时候用的号,所以写的是“云门僧悔迟”。不过后来他又还俗了,还俗之后,基本上以卖画为生。
陈洪绶的绘画作品,最见长也最著名的,就是人物;早年间,他画的人物一般是比较挺拔伟岸,线条也是清劲圆转;而到了晚年,则变得夸张起来,怪异甚至有些变态,别具一格。
所以陈洪绶晚年的人物画作品,和贯休是有一定相似之处的。同时,陈洪绶晚年的作品,价值也更高。
谈及明代画家,往往首推明四家,就是沈周、唐寅、仇英、文徵明。但是,若单论人物画的成就,陈洪绶并不比明四家低;甚至有人评论他,“在仇、唐之上,盖明三百年无此笔墨”。
······
“这题款和钤印,没有问题,应该就是陈洪绶的。”吴大志端详之下,缓缓开口,“可是,这长眉罗汉图,到底是不是贯休真迹,也不能单凭陈洪绶一家之言。”
陈洪绶不仅画技了得,在鉴定古画方面,也很专业;一般来说,他认定的东西,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这毕竟是唐末贯休的作品,和陈洪绶也隔了大几百年,而且贯休作品传世太少。
陈洪绶的题款钤印容易鉴定,但是贯休的真迹可就难了。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
最后,吴夺自然还是要听一听的。
真是贯休的真迹!
而且吴夺听到的比较详细。
这是贯休所绘《十六罗汉图》中一幅。
不过这幅长眉罗汉所在的这一套《十六罗汉图》,不是历史上有名的那一套。
历史上有名的那一套《十六罗汉图》,根据史料记载,尺寸比这幅长眉罗汉要大得多,每一幅的尺寸,横宽在四十厘米以上、纵长都在九十厘米以上。
而吴夺眼前这一幅长眉罗汉,横宽不过二十厘米,纵长不过一尺。
历史上那一套有名的《十六罗汉图》,曾为宋太宗所得,后来的《宣和画谱》中也描述过,如今存世的,也有不少摹本。
但是,十六幅真迹,却在历史长河中失传了。收藏大户、盖章狂魔乾隆,穷其一生,想要得到一幅贯休的真迹,却一直未能如愿。
直到十几年前,华夏民间有一幅贯休真迹被发现,经过故宫以及相关机构的专家们反复多次地核实和鉴别,才最终确定。
唯一的一幅贯休真迹。
而吴夺眼前这幅长眉罗汉,是第二幅。
当然,区别在于这幅长眉罗汉,没有经过“会诊”,只是吴夺靠着一己“听力”认定。
这一次,吴夺不仅能确定是贯休真迹,还神奇地听到了成画的过程。
大唐乾宁三年十月,云游天下的画僧贯休来到杭州灵隐寺,恰好碰上了一件事儿。
润州刺史钱镠(就是后来建立吴越国的那位),当时因为平定自立为帝的董昌有功,被唐昭宗任命为镇海、镇东两镇节度使,加衔检校太尉、中书令。
于是,贯休就在灵隐寺写了一首贺诗,先送到了钱镠处。
这首贺诗还是很有名的:
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勤苦蹈林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烟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当时贯休已经名满天下,钱镠收到了贯休的贺诗,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