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姓男子对胡允德的信任程度,显然要高于吴夺和邱不落。
“您说字是后刻的?”
胡允德点头。
男子沉吟了一会儿,“您能指点一二吗?”
胡允德再次点头,“于先生,御用香炉呢,首先一般是有耳有足,顶天立地。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但即便是这种简洁的碗式炉,御用香炉也会做成微微鼓腹,同时口沿有一定的弧度。”
吴夺心说,得,不用事后讨教了,跟着听就是了。
“所以,首先这是一件民用香炉的可能性很大。”胡允德继续说道,“当然,正德皇帝若是执意做成这样,也不是没可能,但我们再看刻字。这个字,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刻,得工匠来吧?”
“这字,刻得很好啊,而且我看凹陷处似乎也很老气。”男子不由接口。
“老气程度,是可以做出来的。我是说你看这刻字,是用刀刻的吧?”胡允德反问。
“肯定用刀,不用刀用什么?”
“如果是正德御用香炉,工匠是不会用刀的,用的是一种小轮子。”
“小轮子?”
“对,类似于现在的砂轮,虽然边缘也比较锋利,但不是刻,是磨出来的,而后再加以修整,这和刀刻、特别现代刀痕的区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胡允德说到这里,吴夺已然全明白了。原来诀窍在这里。
男子愣了。
回过神儿来之后,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彻底心服口服。
“于先生,你要是九十年代末买的,花不了多少钱吧?”此时,邱不落又问道。
“花了一千二。”
胡允德笑道,“你怎么都不亏。如果不刻字,这香炉能值三万左右吧;刻字之后,价值稍有折扣,也能过两万。我说一万收,是因为我们开门做生意,还得加上相关成本,也需要留出利市。”
男子拱拱手,“多谢胡先生指点,受教了,那我就此告辞了。”
男子走后,吴夺干脆就直接问了,“德叔,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说得这么详细?”
胡允德解释道,“这也得分人,一般人,咱们自然是能不鉴定就不鉴定。但我观察此人,性子比较直,而且压不住火。如果不说明白,有可能没出古玩城,他就会忍不住骂我们是黑商,万一有好事者碰上,他的情绪起来了,只会愈演愈烈。今天周六,古玩城人多,这样对大雅斋的影响很不好。”
吴夺心下佩服不已,胡允德看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于姓男子这种性格,给他解释透了,让他心服口服,虽然失望,但也不会生事。
胡允德又道,“当然,也得有个先决条件,这东西是他多年前在外地收的,我点出不真,不会得罪同行。若是近期在齐州买的,那就得另做处理。”
“德叔这一说,我真是受益匪浅。”吴夺叹道。
“不过是经验之谈。”胡允德又看向邱不落,“老邱,你是收了一套东西对吧?”
“对,民国粉彩,一件提梁壶,八只杯子。提梁壶的画片是八仙过海,八只杯子分别是暗八仙纹饰,整套无缺损,成色不错!”
所谓“暗八仙”,是汉钟离、铁拐李、张果老、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曹国舅、韩湘子所用的八件法器:芭蕉扇、葫芦、鱼鼓、宝剑、荷花、花蓝、阴阳玉板、横笛(一说洞箫)。
胡允德点点头,“我就不看了,另外,提梁需要换么?”
“原先的是黄铜的,虽然比较陈旧,但总体不错,而且毕竟是原配,可以编个藤套。另外佩上木盒,包装一下。”邱不落应道。
三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便也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晚饭后,吴夺在家里又拿出那幅草书千字文仔细看了一遍,又好好听了听。
虽然还是有点儿乱,但可以肯定,东西就在画页的夹层里,而不是藏在轴里,轴头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