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落地,没忍住,“呸”了一声,抿着唇,憋不住笑了:“好,一言为定!到时候若是金陵城有人没听过您林大官人的美名,便是我的失职。”
她着重了“美名”两个字,显得意味深长。
林宣装听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大方地抱拳,笑嘻嘻地诚恳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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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黛玉院子里出来,又去贾敏那里照常侍疾了半日,眼看着嫡母将暖汤咽了半碗,安然枕下,林宣才回了自己院里。
一封未打开的信落在桌子上。
信里,是薛宝钗简短的问候:后日便需府试,小林公子可否将考引等准备妥当了?我明日随母兄启程入京,去亲戚家住,此际忙于整理家务,言语匆忙,不知是否问候迟了。
考引用时髦点儿的话说,便是准考证。
用笔画押,写清籍贯、年龄、姓名、体貌特征等,符合本人身份,才可登堂入室,进入考场,其余笔墨纸砚等物都不能拿,考场会给童生们提供好。
薛姑娘要进京了?
林宣脑子过了一遍消息,才回答:一切准备妥当,没什么大事儿,顺祝薛姑娘一路顺风。
这几个月,再没有发生过离奇的换身事,一切一如往常,似乎发生过的事儿当真如一场镜花水月的梦,然而为了以防万一,林宣没有主动中断联络的意思。
这封【陌生女人的来信】,花了他20两银子才买回来,若是仅用了几次,就闲置放了,还不能转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雪花银?
林宣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当朝礼数森严,以程朱之学为官学,从信里不难看出,那位薛姑娘是内敛谦和、规行矩步的性子,非常值得逗一逗,然而接触得多了,似乎又不止是这样。
具体是个什么感觉,林宣也没琢磨出来。
很快,新的回信又寄过来了。
【莫说空话,我给你寄过来的那几本书册,小林公子需仔细看,考完试你便把那几本书附在信后,给我寄回来,若是我看到一片空白,便是在唬我。还有一处,今年扬州主考的学政钱正岚乃是丙酉科进士,素日爱好律诗,最喜杜工部之作,这两日需抽空温习牢记。】
林宣:“……”
薛姑娘,您太客气了。
怎么热情得和劝学的孙权一样。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灯火处,铺开薛宝钗送他的几本小册子,又填补了些笔记,才满意地点点头。
自从嫡母病况加重之后,林宣便没有多余的功夫出府游荡,连惹是生非都没时间惹,连轴转,每日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读书反倒成了一种轻松的娱乐。
今天能破天荒出府给妹妹偷一份蟋蟀,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林宣倒是没想刻意记得书本上的东西,偏偏他记忆力好,看一遍便忘不了,此刻闭着眼睛,都能顺手写上一篇儿颠三倒四人模狗样的策论。
当然纯属闭门造车,具体水平有待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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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清日晴,云霞气朗,一扫前日的绵绵雾雨,贾琏很早便起了身,给林如海请安之后,便朝着姑姑的院子里走去。
能出一趟差,而非每日在府里消磨时日,贾琏是十分愿意的。
作为大房长孙,贾琏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又成了家娶了新妇,虽然看着光鲜亮丽,但是他还是免不了心里憋闷。
荣国府四世同堂,家里人多眼杂,无数亲戚旁支,几百双眼睛看着,便是上了年纪的嬷嬷、管家,都要敬着捧着,他辈分小,管不住事儿,实在施展不开手脚。
若只是这些倒也罢了,高门大户哪家都是这样,七百个佛爷,八百个大仙要伺候,偏偏他亲父又是个荒唐颓废的好色之辈,一把年纪妾室一片,继母邢氏软弱无力,只顾着顺着丈夫,整个东小院每天乱七八糟的,贾琏单是办事不力,挨过的打都不计其数,实在无处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