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窈眼睛亮了亮,道:“我想请一盏。”
提着小灯,宁窈坐在河畔石阶上,淡色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拖曳在地。
灯纸展开,兴致勃勃地落下清隽的小字来。
写字时,裴台熠倚着石桥,注视着水中漂浮的光点。
并不关心她写了些什么。
点灯这事儿,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当黑灯亮起,血腥和杀戮便随着而来。
对此他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
就像吃饭喝水,没人会对吃饭喝水这样平常的事产生好恶。
转眼,宁窈已写好,提灯走到裴台熠面前,言笑晏晏地问:“裴吉哥哥,你猜我写的是什么?”
裴台熠眉梢扬了扬,声线淡淡,道:“不是出入平安,便是日进斗金。来来去去祈福许愿,求的不都是这些事。”
宁窈却嗤笑,眉眼弯弯地说:“嘁,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她含着笑,玉白的双手将掌心里的那盏小灯缓缓托起。
橙黄如豆的烛火,照亮了她的脸,乌黑的头发、纤长的眼睫,额角柔软的淡淡的绒毛,全都盛着那暖融融的光。于是在黑夜里,她整个人发看起来好似在发光一般。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寻着这道光,如同失魂的野鬼看见了一缕指路的莹莹幽光。野鬼跟着那光走,无论那光带他们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蒙了一层半透明的朦朦胧胧的玻璃灯纸,随着在火光缓缓旋转,宛如走马观花,如梦似幻。
那纸上落的娟娟字迹,一边旋转着,一边徐徐在他眼前展开。
纸上写着——
“希望裴吉,每天至少能大笑至少三次。”
宁窈捧着那小灯走到河边,俯身将灯盏缓缓放进宁静奔流的河水中。
“天大地大,开心最大。钱啊、名啊,都比不上开心。”她回头冲他笑着说:“你总不爱笑,所以我祈愿就是希望你也能天天开心。”
那灯离了她的指尖,顺着河道漂流而下。它起初是迷航的,忽然撞到一块凸起的假山礁石,巷道变了,在一道水涡旋转之后,重新汇入了茫茫灯海。
裴台熠淡棕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盏在河流中上下飘摇的小灯。
看它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时而沉没,时而浮起,最终化作河道尽头的一点萤火。
可惜了。
他心道。
他捏了个假名。
他不叫裴吉。
即便神仙要保佑,也该保佑错人了。
“嘭!”第二场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
一群孩童在他们身边兴奋地奔跑而去:“烟花!放烟花了!”
还有孩童们在玩“送瘟神”,戴着各色鬼面面具摇头晃脑:“追不到我追不到我!”
“快看!”人海中,宁窈昂首望向烟灰色的天穹,“刚刚都没看全!现在又能看!”
漫天火光映红了她的面庞。
她一直在看烟火。
而裴台熠的目光,一直在望她。
*
这夜宁窈玩得尽兴。
至到回去的路上,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惦记着哪家哪家馄饨好吃,哪家哪家宫灯漂亮。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每当高昂欢快的情绪到达顶峰时,便会有一种失落感席来。
突如其来地,宁窈静了下来。
她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裴台熠给她买的兔子灯。
宁晓最喜欢小兔子。
今日若是宁晓也在就好了。
她在外面瞎胡闹,小妹却只能躲在家里不见天日。
“怎么了?”裴台熠见宁窈突然过分安静,扭头问她。
“没什么。”宁窈忙摇了摇头,有些事是连“裴吉”都不能说的。
“只是突然想着,要是我妹妹在就好了。”
裴台熠道:“这有何难?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