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排挤,决议出城,八成是因为自己。
对于与习洛书政见不合的人,想取习洛书而代之的人来说,元王殿下是最快最利的一把刀。
钟离懿心里不舒服,便想着早些把这里料理干净,去相府看一看。
伯仁若因他而死,那他便是最大的罪人了。
他走得匆忙,也不曾看出天时院里外有什么不对劲。
此时,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萧条凋敝的第一学院,想着趁其不备,就狠狠撕下一口肉来。
终于,最后能庇佑天时院的一尊佛也走了。
庄镇晓搬进了月如期曾经的书房,正式执掌天时院。
其实这些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院内的事务他早已烂熟于心,师尊更是早在他学剑之初,便把代表天时院院长的天律剑赠给他,叫他执掌院内的法度。
要说有什么难的,自然是天时院之外的事。
他曾在曲归林的嘴里听到过对于世家大族繁文缛节的抱怨,也在周和光周同尘姐弟两个身上看到过神殿内部的等级森严……他忽地想起扶渊来,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比归林同尘他们加起来还要好,可庄镇晓却不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点枷锁的痕迹。
前些日子朝廷送来了天时院这一年的开卷钱,庄镇晓此前听说京官俸禄减半的事,以为天时院也是一样,不想他一点,竟比往年还多了二百两银子,并米面粮油,衣裳料子等其他杂物,生怕他们活不下去一样。
若单说那多出的二百两银子,他可能会觉得是太子的特别照顾,但这一箱一箱的杂七杂八的婆妈劲儿,他走脚心儿也知道是扶渊。
外头的事他亦略有些耳闻。
他懂世间的纵横之道,但不好对这些事情妄加评价。
但无论是出于他天时院的训责,还是出于他自己的道义,还是出于他与扶渊的私交,他都在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送走了元王殿下,他一众弟子收拾好了院里,已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
曲归林去了别院照看百里恢弘,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快到了就寝的时候,他本想再去师尊灵前上过香后再回房,不想门外却有不速之客要闯进来。
还自称是庄镇晓的生父。
“赶出去。”庄镇晓毫不犹豫。
“可、可是……”外门的师弟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是想劝他出去看看,可又不敢。
“可是什么?”庄镇晓寒声道,“难不成要让他扰了师尊清静么?”
他长眉入鬓,如一双卧蚕压在微翘的凤眼上,站在雪里,如雪中寒梅一样,冷且凌厉。
那人缩缩脖子:“掌门师兄……您……您还是去看看罢……”
“不必了。”说话的竟是曲归林,他从外门过来,风尘仆仆,面色也不好看,“外面的事不必再管,都散了吧。”
“归林。”庄镇晓走过来。
“师兄,”曲归林压着嗓子,“人我扣住了,你——还是去看看罢。”
“怎么?”庄镇晓不解,“你也信了他的鬼话?”
“是不是鬼话我不知道,总之您去看看。”曲归林坚持道。
曲归林把人扣在了内院的偏房里,怕他闹,却也不敢对他造次。
因为他的样貌与庄镇晓实在太过相似,若说是亲生父子,也怕是没有人不信。
饶是庄镇晓这样镇定自持的人,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也不禁傻了眼。
“想来这位就是庄院长了吧?”男人见他们进来,笑着起身。他的脸庞似与庄镇晓是一个模子里削出来的,若是把他们眼睛遮上,便是曲归林也认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他师兄。
两个人唯一不像的就是眼睛,男人不若庄镇晓眉眼精致,却胜在面目柔和,像是一位在乡里素有名望的大儒。
“先生怎么称呼?”庄镇晓冲他微微欠身。
“也姓庄,庄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