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翻身起来换衣服,初一给他拿的是以前穿惯了的朝服——就是陛下给他从云垂野那儿买的那件。
陛下刚出事时,云垂野和他说以后可以去云都之类的,一番话没头没尾,可他当即就动了心思。其实他也知道的,云都也必然有云都的不如意,他若在帝都逃了,保准在云都也没好日子过。
何苦咒自己。他在帝都活得滋润,那就走到哪都滋润。
虽然他和钟离宴都是在连远殿出发的,但君臣有别,两人不能同乘一辆,而是扶渊先去曦月殿外候着,钟离宴还要回曦月殿换衣服;按理说月院长和百里山长也都是从天时院过来的,但俩人也是一个早一个晚,刻意拉开了距离。
先来的是百里恢弘,扶渊看着,脸色相当之憔悴。
田水月说的什么情伤都是扯淡,扶渊没见过受什么情伤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今日百里山长成了这幅模样,还是拜自己那没轻没重的一棍子所致。
思及此,扶渊心中过意不去,便上前去迎他。
因为是陪着钟离宴一起过来的,他今天来得格外早,深得中庸之道习洛书还没有来,大殿外的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个扶渊不认识的。
“百里山长,”扶渊满面歉意,见了他便拜,“那天夜里在绛天城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小神给您赔礼了。”
“哎哎哎,上神别客气。”百里恢弘大度地一挥手,好像那一棒子没敲在他身上似的,“上神这是救我的命,我谢谢上神还来不及呢。就是吧,这个敲人也是有技巧的,你看,你应该……”
眼看着百里恢弘就要在这朗朗乾坤底下用自己命运多舛的脑袋讲这门高深的学问,扶渊赶紧拉住他:“小神有些事要请教山长。”
“……请教不敢,上神问便是。”百里恢弘的手终于放过了他自己的脑袋。
“那天晚上咱们在被徐西坞关在绛天城外,我问起田姑娘她当时弹的曲子……”扶渊记得,当时百里恢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当时人多耳杂,后来也没有机会问。
“哎呀!”百里恢弘一惊一乍的,“上神不说,我都快忘了。那娼女的确可疑,上神当时问她,她说是《十面埋伏》,可我当时听到的是《广陵散》!”
“山长确定没有听错?”按理说,他和百里恢弘听到的曲子应该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搞错!”百里恢弘严肃道,“《十面埋伏》好长一串儿,可是《广陵散》很短啊!我看这问题八成就是出在这琵琶曲里了!”
扶渊知道他说的是那群“刁民”只攻击自己不攻击他的事:“可……她这一出戏做给谁看呢?难道是引咱们两个上钩?可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但凡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田水月现在就已经是喜结良缘了。
百里恢弘没答话,忽然转了头,看向别处;扶渊随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了习洛书与月如期联袂走来,很融洽的样子。
月院长锋利,却最懂谦和;舅舅温润,行事却绝不拖泥带水,手腕最为强势。这两人,都是扶渊最为敬重的长辈。
“舅舅!月院长!”扶渊冲他们挥挥手,“你可来啦!”
“没大没小。”习洛书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和月如期还有百里恢弘说着“见笑”,就拉着扶渊要给百里恢弘赔不是。
百里恢弘忙道没事,习相爷的礼他可受不起。
月如期微微一笑,却是只对着扶渊的:“上神身子可好些了?如若好了,可不要偷懒,这堪舆图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九重天久无战事,堪舆图已经有些旧了,还要好好修补一番。”
此话一出,扶渊才感觉出来月如期与百里恢弘之间的微妙。
“托院长福,已经大好了,朝会之后若无事,我就随院长去天时院,学帝都堪舆图。”扶渊答了,又悄悄瞟了百里恢弘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示,又拿眼神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