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的手掌握紧了两分,随即缓缓松开,微红的掌心压在书卷上。
他愿意叫她来此已经是难得,戚兰当然不指望他先开口,先探手指向齐瞻标注出的字句。
“陛下在此勾画,是有不解吗?”
戚氏先祖戚洵便是星象师,戚氏对于星象的传承已成体系,数辈的师徒更是留下了无数的著述,戚兰的《经星辩》算是补充之作。
除了后三卷是与农耕相关,前面的多卷都是命星相关,齐瞻标画的第十九卷,则是全书第二部分的最开头,煞星。
天命煞星,支煞看使门,干煞看符官。干为天煞,支为地煞,凶多吉少。倘所到之煞甚凶,得三奇可解,遇天罡亦可解。倘三奇在地下与诸煞同处,诸煞远避,应无灾害。如三奇在天上,忽然加临,诸
煞起而复退。
“这是大体的解煞之法,兰写在开头,更详细些的在后卷。”
戚兰继续认真道:“陛下,第二十卷有解,佩金玉、整居所,都有效用。若因命煞而使身边之人退避,伤心触肝,愈退愈煞,更难化解。”
齐瞻低眸看她指在墨字边的纤细指尖,淡粉的指甲盖被光线照得清透。干净得近乎透明。她保持着探身的姿势,清冽馨香的气息起伏,腰带珠花随之磨咯桌角,断续地发出细碎声音。戚兰一边说一边观他神情,他像是沉思,又像是什么也没听进。戚兰抿唇,止了话头。齐瞻却在此时提笔蘸墨,似是要记录。
戚兰正欲收回的手顿滞了一瞬,犹豫的片刻,沾了浓郁墨汁的笔尖悬于上方,正对着坠了一滴墨汁在她指尖。戚兰骤然一惊,下意识将手抬起。
书卷上倒是没有沾染墨迹,漆黑团墨尽数洇入甲缝,沿着纤细葱指缓慢淌下。
戚兰向来喜洁,顿觉整个手都密密地发麻,甩脱不掉的湿润触感格外清晰,整节手指都被染黑。寻常记录书写哪里会蘸满墨水,他分明是有意如此。
“陛下你……”
戚兰五指微张,腕心抵着桌面,要就着这个姿势起身。珠花震颤,撞击在桌边,清脆阵阵。齐瞻眼眸陡深,握住她抬起的半掌,顺势一拽。
戚兰失了支撑,整个人都不受控地朝前倒伏,彻底倒在桌面前,竭力用肘臂撑住了身子。桌面宽阔,被齐瞻这样一拽,她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维持着一个极不舒适的姿势。她用力想要挣脱,齐瞻手上却平稳着不肯松劲。他甚至还空出一手,双指夹起修改错字的刻刀,长臂伸至她腰际,轻轻—划。
噼里啪啦的珠果落地声渐次响起。
戚兰清晰地感觉到腰带上的珠花都断裂洒落。
她的脑中嗡然一声。
齐瞻与她近在咫尺,呼吸可闻,面上的每一分表情都看得清楚。“神女的腰饰不好,很吵。”
但他脸上并不全是烦扰之色,像她落水那晚一样,愉悦,甚至眼底有她未见过的浓沉波澜涌动。戚兰颤抖着敛眸。
他握着她的手,毫不介意仍然湿润的墨汁,指腹也染上墨黑。
掌下是属于她的细弱挣扎,竭尽全力也是柔弱。因为柔弱所以可以轻松钳制,也因为柔弱所以仿佛随时有折去的可能,反倒不好全力攥紧。
他微微松了五指,柔软的手掌便急急抽出,连同细微兰香一起急速退离。
戚兰勉强站起身后,也未来得及看地面上洒落的珠花一眼,匆匆踩着一地细碎的脆声绕去了一旁的屏风后。她背对着屏风,面前便是堆放书卷的高架,满是书卷的清冽木质香气。稍有平息的呼吸立时又不稳起来。
这里是天禄阁,收存了百年万家的典籍,极庄重之地。齐瞻将她邀至天禄阁,就是为了再羞辱她一次?
她双唇微颤,一字一句道:“陛下,委实过分了。”
身后良久无声。
戚兰连忙转过身,他仍在屏风之后,跽坐在桌前,没有更过的举动。
她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