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其中恢复的神采后,她才松开握着太宰治手腕的手指。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就在少女的嗓音响起的刹那,属于「边界」的声音顿时如海浪袭来,尽数涌入太宰治的耳中。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老当益壮的嚷嚷。
“——欸,吃!”
“吃、吃你个鬼啊!这里明显该走车,然后直接跳马!”
“跳跳跳,我看你长得就像头跳马,这局就该先按兵不动,看他怎么出!”
「边界」一角
几个老头老太太围在一棵树下,周围桌椅石凳一应俱全。
他们的桌面上摆着一副象棋,双方棋手在老人们的指挥下你来我往,对弈得无比热闹,颇有公园神秘老人,集体教你下象棋的即视感。
如果这还不算完——
“啊咿呀呀——”
伴随着一声清嗓,一句豪迈的唱腔顿时横空出世。
“将军~桥上~一声吼~~喝得那彗星~也倒流流流~”(1)
只见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年轻女子站在拱桥边,手里捏着兰花,唱得那叫一个气沉丹田,豪气如云。
当然,只要不看她隔壁,正蹲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刀疤脸壮汉,穿着可爱的小熊围裙,一边给路过的小孩烤香肠,一边编花环就更好了。
如果这还不算最违和的。
太宰治往前远眺,发现「边界」河岸的尽头,整齐地站着另一队老头老太太。
他们旁边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老头,众人在二胡的伴奏下踏步,深情地摇着花手,翩翩起舞。
那场面怎么看怎么魔性,让人由衷地想抬手扇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早上没睡醒。
太宰治“……”
说好的阴森恐怖,闲人勿进的「边界」呢!
这不就隔壁小区楼下的公园吗?!
这一刻,某个前黑手党干部,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受到了一万点冲击。
恍惚中,他甚至听到了梦想中的‘死后世界’哐当一声,碎成一千片的清脆动静。
“……胡堂主。”
太宰治微笑地转头,和某个同样笑嘻嘻的堂主小姐四目相对。
一时间,场面安静极了。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什么话都在这笑容里。
“嘿嘿,本堂主可没说,「边界」是什么阎罗地狱哦。”
胡桃双手叉腰,背后仿佛长出了小恶魔的尾巴,在空中得意地一甩一甩。
堂主小姐笑容可爱,振振有词,
“约翰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所谓「边界」呢,其实就是距离【死】最近的地方,暂时不愿离去的魂灵会在此处歇脚。”
“简单来说,它就是一个休息站。至于什么时候真正离开,又会滞留多久,全凭魂灵对生者世界还剩多少强烈的留恋,往生堂不会干涉。”
虽然更多时候,这一点,恐怕连魂灵自己也控制不了,说不清道不明。
【对生者世界的留恋。】
在听到这一句时,太宰治的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油然而生。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
胡桃的声音继续传来。
她微微眯起眼睛,压低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点危险,
“他们都乖乖地在‘该在的地方’,没有四处乱跑,到处吓人。”
“好了,科普到此为止。约翰,去找你的友人吧。”
胡桃扬声说道。
太宰治转过头,视线落在了那些或是来往匆匆,或是有说有笑的幽魂方向。
分明已经身处目的地,但太宰治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即将友人重逢的激动喜悦。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边界」的一花一草。
少年的神情静默,鸢瞳沉静。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表情,胡桃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稍稍放轻了一点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