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秦越暗沉沉的眼,咯噔了一下:"可是这人有事?"
秦越摇头:"无事。"
倒也不巧,秦越似乎找出了一些游戏准则。心怀怨恨的苦主容易被怀青寄生,丰月仙也偏爱暗藏怒火无处发泄的苦命人。愚弄人类似乎能让他找到发泄的乐趣。秦越不觉得怀青是故意这样子做的,他看上去断情绝爱了一辈子,就算能注视到脚趾上爬行的蝼蚁,也不会非要折腾到一脚踩死,而是任由他去。可笑的是,他对如人命如此漠视,却也因此洗脱了嫌疑。
秦越心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
皇室被一个不知来历的怪物折腾地鸡飞狗跳,简直颜面扫地。可一想起怀青的脸,她只觉得泄气。秦越索然无味地蹬上靴子,"走了,该上朝了。"她可没有为此推迟朝会的打算。
哪怕抬轿子的太监双腿快得跟风火轮似的,秦越还是迟到了一刻钟。清醒梦的后果是她现在如同一夜未睡一般疲惫,哪怕已经尽力掩饰脸色,还是被人看出些许端倪。
“陛下,臣有事上奏!”来人情绪激动,出列跪下,“陛下后宫空虚,至今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臣以为后宫之事还是需要有贵主主事,当务之急,是先立后。”从催生到了立后,这退一步退得好。
秦越挑起眼梢:“哦,那爱卿以为该立谁为后?”
“臣以为淑嫔虽有过错,但其父生前为太傅,乃文官之首,又与陛下有青梅竹马之谊,可先复为妃位,再立后。”
秦越今日对于此事的态度并不是很坚决,而是保持了一种圆滑的暧昧。
她明白的,无论皇帝是男是女,身侧总要眼一个人。她的正妻是需要被百官评选出的贤良淑女,要是此人毫无地位就更好了。她之前还并不想那么早要人束缚,无论淑妃惠妃,都只是暗中窥伺的眼睛,
只有与她同登帝台的人才有真正威胁她的本事。
皇后是个香饽饽,谁都想要咬一口。
秦越低笑了两声。夜里寒凉,连她的笑声都带了闷闷的哑,似乎是喉咙中憋了一声没喘出来的咳嗽,嗓音沙沙的。
“可。只不过,人选须由礼部选定,此时稍后再议。”那人有些不甘心,想要再痴缠两句,被秦越冷冷盯了回去。这两天稍有懈怠,底下的人就放肆成这样。司马起的余威仍在。下朝后,秦越主动于临安聊起了此事,“前朝也能大肆谈论后宫,翻了天了。”
临安:“臣下心急,陛下息怒。”“确实该立后了。”
不止要立后,还要把继承人安排上日程,哪怕之后镇压失败,也能将她抚养的皇女扶持上位。皇后是块很好的挡箭牌,她必须挑个最合适的人。她假装不经意地提到一个人名:“你觉得,惠妃如何?”
话音刚落,她就见临安如同被开水烫伤了一般跳了起来,焦虑劝道:“陛下万万不可!”
秦越从未见过他如此生动的表情。
阴云密布的心情都有些许好转,她松开攥紧的大袖,“朕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只不过人选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但似乎,惠妃是最好的选择。忽略她心底微妙的情愫,怀青确实具备所有的优点。
他知道她是女人,这个弱点对他来说无用……因为怀青从始至终只想把她吃掉。并且他很诚实,天底下没有第二人能得到他的信任。皇后非他莫属。
凤冠美丽而又危险,秦越却相信他有能力克服一切。毕竟怪物本就凌驾于人类之上,不是吗?
“若不成……”她含糊道,“便让明嘉吧。”
临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纲常人伦在心底过了一遍,忍住了开口,装作糊涂地低下了头。他始终没敢往那个方向想。
秦越不再说话。
冕流下的眼清明无比。
朱红色的轿子后的仆从浩浩汤汤,如同白驹过隙般将宫城内透着血腥味的时光踩碎。她已经做好了挑战权威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