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笼罩着迪尔尼堡,生活在区域里的人只可能看见透着紫光的夜空。
半夜几声猫叫,胡伦刚刚入眠的神经,又回到现实中。从窗户的缝隙看过去,守着自己的家伙已经打起瞌睡,约赫尔也找不到影。城中心还有着火光,似乎不少人仍在集会。
尽管身子很累,胡伦却并不想在这睡不着的床上硬扛整晚。拿起鞋子,挂好刀,轻轻打开窗,尽量让发出的声音不达到吵醒人的程度。
窗外草堆地扎脚程度和针无几,胡伦憋住想放肆叫出来的心,倚着墙,慢慢穿好了鞋。
不在战争中心的城市,防范程度确实低不少,虽说间谍与破坏者定然遍布城市里,夜里巡逻的人却比卡萨洛斯赛特少许多。
慢慢摸着建筑,到了集市附近。零零散散的人在地上摆着货物,叫唤路过的人来选购。黑麻布衣、和约赫尔很不一样的口音,胡伦断定他们也绝非这座城的人。
靠在边缘游走了会儿,确定他们并不认得自己——不是自大感产生,而是有从帝国来的自己见到过的士兵。跟在闲逛的人身后,转进了集市中央。
“新来的朋友,看看吧。”一位摊主招呼胡伦说。
一张灰布铺在地上,坛坛罐罐无规律地放在上面。胡伦摸了几只罐子,手感粗糙,形制不佳,是确实的“古法技艺”百姓货。用余光观察了下这位年老的摊主,骨头在脸上已经能清晰看出轮廓,手上接着的不过是枝有些硬度的树枝。
“老人家,这么晚还卖东西?”
胡伦一边装作挑选,一边问。
“白天,这都由大人们做,我们只能晚上碰碰运气了。”
“这是什么规矩?”
“嘘!”老人用宽大的衣布遮住胡伦的嘴,“天兵听见了会不高兴的!自从教廷天兵来了,他们就把白天的集市全占了。”
“他们凭什么?”
“天兵会保护我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打倒伪皇帝,我们为教皇做贡献,没什么好说的。”他双手合十,不停地摇着,祈求神明宽恕他刚刚稍起的一点点“恶念”。
“……算了,那老人家,你卖这些,这么晚,哪来的生意?”
“有些天兵会在晚上休息时候逛逛,还有些夜晚不睡觉的,比如先生您。”
看来教廷联军的军纪,没有在帝国地盘上听到的那样夸张。
“老人家,晚上还是好好休息吧,你的儿女不管你吗?”
“儿子?”老人听到这个问题,眼瞳瞬间扩张到顶大,“哈哈哈哈,他在教会参军呢!他是能赎完罪的人!哈哈哈哈!我没有遗憾了!”
“这个我买了。”胡伦拿起一只小小的陶瓷手镯,也算是为老人帮助些生活。
整个集市上,什么人都有,无人可依的老人,独自生活的孤儿,死去丈夫的寡妇,死去妻儿的男人。他们是“受罚者”,心甘情愿在世界上苟活赎罪,他们也是“处罚者”,无人聆听的怨念汇成捅入帝国的尖刀,他们匍匐在借以神明名义的权威之下,朝借以现实名义的权威出刀。
当胡伦走出集市,自己看着抱的一大堆根本用不上的小玩意儿时,忍不住苦笑出来。和玛莲卡她们待太久了,就连自己的心也一并变化起来,曾经能面无表情地走过人群的自己,现在竟开始用买卖的名义帮起人来。
起码他们明天能买到面包。胡伦想着,还是微笑了起来。
走到一栋有钱人的宅子前,偷偷撕走一小块装饰用的布,做了个小包,将买下的东西放进去。腾出手来,挠挠头,伸伸懒腰,胡伦感觉好多了。
迪尔尼堡城市的布局,和胡伦家乡,和库洛克,甚至和卡萨洛斯赛特那样古板的模样都不同,迪尔尼堡是可以勉强看作千年老古董的。沿主干道西走,再向北是这座城市“民主”的主体——公民所在区。一户人家还没有熄灭蜡烛,男主人还在使劲练习着演讲,准备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