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海不敢看七叔公的脸色,只能快速解释刚才店里发生的一切,“梁靖媳妇派人来买粮食,开口就要五万石,我们昨日才那样对梁靖,今日她媳妇找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她的那个掌柜,嫌我怠慢了他,不知道回去和梁靖媳妇说了些什么,刚才回消息说,那五万石的粮食不要了。”
七叔公怒目而视,“什么叫那样对梁靖,我们梁家哪里对不起他?瞧你那点出息,就你这样还当梁氏粮坊的大掌柜?”
梁长海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任由七叔公唠叨着。
七叔公骂了好一会才顺了气,又问:“你刚才说了有两笔大生意,还有一笔是怎么回事?”
梁长海老实答道:“刚才来了一个外地商贾,也是来买粮食的,恰好和梁靖媳妇派来的掌柜碰到一块了,两个人为了谁先谁后在店里面争论不休。
我就是为了招呼他,才怠慢了梁靖媳妇的手下。那商贾原本约我们去御香楼详谈,可刚才不知道怎么的,也说那五万石的粮食不要了。”
七叔公追问道:“对方要陈粮还是新粮?”
梁长海挠头:“这个……具体还没聊到这些。”
七叔公扬起拐杖,怒其不争道:“这些都不问清楚,你做的哪门子生意?”
粮坊的生意,除了日常卖粮食以外,还做一些拆解生意。
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些收成不稳定的庄子,都会收不够粮食。
但是外面又有许多往来挂账需要清还,很多人家都会到粮坊来进行拆解。
梁坊一边能出清库存的陈米,一边又可以挣些利息,属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考虑到马上顺天码头就要开工,七叔公预测顺天城里的粮价会飞涨,甚至可能涨到一个几十年都没见过的天价。
七叔公:“生意没做成,未必是坏事。顺天的粮食很快就要涨起来了,梁靖的媳妇,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富商,别去管他们了。”
宁明歌这边正坐在对面茶楼,盯着梁氏粮坊发呆。
孙旭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也提前得到了消息。
根据宁明歌前世的记忆,顺天城的粮价,会经历大跌、大涨、后又大跌几个环节。
商人们一开始囤积居奇,期待顺天码头的开凿,能让顺天的粮价大涨。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陛下和户部的官员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为了平定粮价,开始铁血征粮。
先是杀了一批囤积居奇、炒价最凶的奸商。
随后开始向顺天的粮商们征集粮食。
朝廷征集粮食,可不会按照商人们定的市场价来购买,而是根据顺天城三年间同时期的粮食均价的八成价格购买。
若是敢反抗或藏匿粮食,那迎来的就是抄家问斩。
这就是顺天第一波粮价波动的过程,后面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的起伏。
宁明歌准备做的,就是在第一次粮价波动时期,推梁家一把,加速梁氏粮坊的破产。
贪婪是商人的天性,梁氏一族躲在梁国公府的羽翼下面,顺风顺水惯了。
宁明歌不信这么好的挣钱机会,他们能忍住不囤粮食。
梁氏子弟不是个个都有出息的,家族中不少游手好闲的子弟们,在粮价飞涨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偷偷打开族里的粮仓,做中饱私囊的老鼠?
宁明歌此刻正做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梁氏族人们犯错。
囤积居奇、反抗朝廷征粮、转移粮仓中的库存,只要梁家做了其中任何一点,就到了宁明歌出手的时候。
刚才让王生去购买的五万石粮食,只是宁明歌计划的第一步。
她抛下的诱饵,只为摸清梁氏粮仓的位置。
异动来得比宁明歌预计的还要快,她注意到一个伙计快速向着梁氏粮坊飞奔而去,同时宁明歌所在的茶楼位置,木质楼梯传来快速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