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天巳时,八月十二】
子夜过去了,但天色还是黝黑无比。花石岭的那座富商的宅院里,那个英伟的蒙面帮主男子大部分时间坐在前堂的椅子里静默无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是偶尔出门摸一下那棵石榴树。
东方鱼白肚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的东西。一只白鸽扑棱着落到了石榴树上,脚上绑着一个竹筒。男子把白鸽捉住,从竹筒中取出两张纸条,展开一张,上写“青鸟已逝,黑煞、赤狼伤重无虞。”男子看完,眉头渐渐冷峻收紧,眼中渐有锋锐之色;另一张则只有四个字,“驱民逼城”。
男子似乎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鼻中“哼”了一声,目光中浮出讥讽之色,看来李武还是让铁垣吃了苦头,否则铁垣不会出此下策,虽然他一向都是驽马弊车,劳行勇驾。男子背转过身来,在庭院中踱步,时急时缓,最后不知怎么来到了楼顶。花石岭是武陵的最高处,此处是花石岭的最高点,照射到武陵的阳光会最先到达这里。
“云行日暮处,神游三千里,白云间,万仞山,关城耸接天;冷雨晓梦醒,酒冷花柳残,望故国,东风泪,渺渺烟云间。”面对朝阳,男子轻轻吟完这首叫怀梁的诗句后,自语道:“青鸟殷勤为探看,去吧,不用担心黄泉路上会孤单,我会让全武陵的人为你陪葬。”
男子目视东方城廓,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里城垣倒塌,流民丧哭,流血无数。他的目光冷酷、无情,身上此时散发出浓烈的杀意。秋风沁出阵阵凉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此处的秋意全吸入胸膛。当第一缕阳光照到这里的时候,微风乍起,男子忽然消失不见。
武陵城外的燕然大帐内,铁垣张开双手站着,服侍他的侍卫正为他披挂上铠甲。他旁边除了那名叫乌尤的无须谋士外还立着两位佐将军,一人正是巴夯,另外一人身材魁梧,鹞眼鹰鼻,只是脸色清白,右脸颊上一道刀疤形如弯钩。
巴夯迟疑道:“我们本次攻城战法是不是有损天道,即使胜出,恐怕日后也有损将军的声誉。”
铁垣看了乌尤一眼,乌尤还未答言,那名脸有刀疤的将军已经说道:“成大事不拘小节,两军对垒,你死我活,自是各出手段,胜利是活下的人享用的果实,太上天也只有胜利的人才能祭祀。”
铁垣击掌道:“阿里古将军所言甚是,沙场决胜,追求最后的胜利,手段不重要,我的名声更不重要。”
乌尤脸上也显出一丝赞许之色,说道:“况且,我们草原现在人口鼎盛,牛羊多得无处可放牧,我们的草原要向靖人的土地延伸,除了奴隶和技工,用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巴夯听到这里,低头无言,最后躬身称是。
此时铁垣的铠甲穿好了,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大帐,三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深沉的梦里,黑色在流动。他再次在梦里看到了无数百姓被追杀痛哭,数不清的老幼妇孺在哭喊奔跑。天空裂开了,大雨滂沱,下的雨水竟是血色的,一头白虎和无数豺狼在漠地、在草原疯狂地杀戮。他想过去帮助一个哭喊的孩子,可是他胸腔被什么堵塞住了,不停地咳嗽着,甚至咳出许多血出来,而且他脚步无力无法挪动,只能艰难地用龙鳞刀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忽然,震耳的虎啸响起,他抬起头来,看到那头白虎向自己慢慢走了过来,它那双冷酷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起来,该死的是,他还是移不动脚步,只能呆立当地,最终他抑制不住地“啊”地一声大叫起来。
当龙凯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他胸口又痛又闷,脑袋浑浑噩噩,双目涩痛无比。眼前的一切好像蒙在一层水雾里,一个姑娘的脸庞在他眼前晃动,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着急地说着什么。
龙凯两眼无神,一脸迷茫,过了好一会,他才迷迷糊糊听到姑娘说话:“公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