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王嬷嬷被送到京郊庄子上去,顾母继续禁足听雪阁。
宝玲则是住进了离前院最近的紫竹轩,那里是入内院的必经之路。
曾经是安阳侯最宠爱的胡姨娘居所,墙壁以珍贵的椒泥细细糊就,触手温热,散发着独特而淡雅的香气。
当时,安阳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放进紫竹轩内。
后来胡姨娘胎大难产一尸两命,此处就封锁了,再也没人住过。
倒是赵姨娘让楚若涵刮目相看,出手便断了顾母的臂膀,顾母被禁足又没了王嬷嬷,就像没了牙的老虎,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宝姨娘那可是不得了了。”
“她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
两个丫鬟,脚步匆匆,手中稳稳地端着装满新鲜果子的托盘。那果子色泽鲜艳,显然是刚从园中采撷的。
年长的丫鬟轻啧一声,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围无人偷听,这才低声道:“你这就不懂了,侯爷如今对她盛宠有加,这侯府上下,哪个不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我听闻前儿个,有个小丫鬟不过是在她面前奉茶时手抖了一下,那茶水洒出些许,宝姨娘便大发雷霆,当场就命人将那小丫鬟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打得那小丫鬟皮开肉绽,哭喊声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小丫鬟面露惊惶之色,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这……也太狠了些。”
年长的丫鬟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呀,小声点吧。宝姨娘现在可是侯爷的心尖肉,千万不能得罪了。快走吧,若是误了给宝姨娘送果子的时辰,咱们也没好果子吃。”
说罢,两人不再言语,匆匆加快了脚步。
宝玲倒是没有让楚若涵失望,身子刚好些就在府里横行霸道,肆意打骂下人,还暗地里克扣顾母的伙食。
可顾母毕竟是侯夫人,掌管侯府多年,就算被禁足,下人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多亏了小姐慧眼如炬,察觉出宝玲这个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奶嬷嬷微弯着腰,双手稳稳地研磨着墨块。
“她也是个有手段的,都被打成那样了,脸却没有伤到分毫,还能勾搭安阳侯夜夜留宿。”
楚若涵手中画笔如行云流水,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前世,宝玲被顾承彦纳为通房,一朝得道后,便翻脸不认人,昔日的主仆情分被她抛诸脑后,变得冷漠、心狠手辣。
她在顾母面前曲意逢迎,极力地去讨好奉承,而面对楚若涵这个曾经的主子,却是绞尽脑汁,用尽各种阴毒手段去折磨她。
似乎要将从前身为下人,所有怨愤与不甘,都发泄在其身上。
奶嬷嬷因护主心切,被宝玲污蔑偷了侯府的珍贵物件,在一番严刑拷打后,含冤而死。
还有玉玲的死……
这一世,楚若涵将宝玲送到了安阳侯的‘床’上,她今日所受的,也不过是楚若涵遭受的十分之一。
楚若涵深谙“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之道。
宝玲与顾母结了梁子,必不会善罢甘休,就先让她们狗咬狗。
那些曾经的痛苦与屈辱,楚若涵定要让她们一一亲身领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方能消解心头之恨,为往昔讨个公道。
她的心境乱了,手中画笔也开始失控。寒梅图上的红梅似在痛苦地颤抖,点点墨迹晕染开来,恰似血泪斑斑。
楚若涵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重新平静,然而,微颤的手却一时难以恢复如初,画笔也只能暂时搁置在一旁。
于顾母而言,如今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宝玲狼子野心,赵姨娘暗藏心机,此二人皆与她针锋相对。
那杜若灵又不时作妖,她自顾不暇,想必是再无多余心力,来顾及鸿蒙院这边了……
奶嬷嬷浸湿帕子,轻轻擦拭楚若涵那沾染了墨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