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应物资准备全面,沈南微仔细检查多便,甚至用纸写下详细的操作步骤和上菜流程。
毕竟她不是古人,也是头一次动手做这么大的集会。
可是她总觉得不落地,因为管家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
自古以来手艺人都是受人尊敬的,沈南微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奶奶走街串巷——奶奶是个裁缝,人家都是要好吃好喝招待着,让奶奶好好帮忙裁制冬衣。
她还是个做饭的,食品安全不是更要命吗?
怎么管家见了自己一脸不耐烦,一点都不怕得罪的?
倘若沈南微真是个不好惹的主,脾气暴躁一些,那岂不是直接撂挑子走人,大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沈南微的脑海,导致她寝食难安。
不是她小心眼,是她真的觉得很奇怪。
翻来覆去睡不着,门忽然被敲响了。
很轻的几下,或许是顾虑到沈君芋正在睡觉。
好在沈君芋并没有被敲门声打扰,她舒服地翻了个身,嘤咛了几声。
沈南微轻轻打开门:“君奕,你怎么还没睡。”
沈君奕的眼圈有点黑,最近他睡眠不是很好,沈南微一时搞不清楚为什么。
一个五岁的孩子罢了——过了年虚岁算六岁,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黑眼圈比社畜牛马还要重。
她催他:“你得早些睡觉,现在还不睡,到时候容易长不高,你可想成为一个小矮子啊?”
沈君奕早就已经过了会被这些话威胁的心理年龄,他依旧面无表情,十分高冷的样子:“我也想睡觉,可是你叹气叹得隔着二里地都听得到,你太吵了。”
沈南微挠头:“我吵吗?你看芋头不还是睡得香喷喷的?”
“大半夜不睡你在干什么。”外面怪冷的,沈君奕熟门熟路地进门,到沈南微的桌案前看看,“还要画成品图?你也太敬业了吧?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仰慕权贵。”
“什么叫仰慕权贵?”沈南微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意,“权贵是一回事,清贵是另一回事,人家刘大人是清贵,知道吗?
听说当年京中的读书人都以听刘大人讲文论道为荣,我能给这样的人家唱堂会,那是我的光荣。”
沈君奕不是很懂什么叫堂会。
但是听到居然有人评价刘伯云那个老匹夫是“清贵”,真真是笑到大牙。
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静的目光在那一沓厚厚的纸上来回扫视,然后他忽然想起前世一个很小的事情。
他最初回京之后,也拜见了外族家一些剩余亲眷朋友,却见无论官职大小,都寒酸不已。
五品以上官员日常用餐只得三菜一汤——这对达官显贵来说可真是不够看的。
五品以下日常用饭三菜一汤也不能有,两菜足矣。
大家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特别是有件事很有趣。
他去当年外祖一个学生家里做客,那学生如今已经做到御史中丞,不算小的官职。
然而每天在家里面衣衫褴褛,每顿只吃一碗小米粥,一条鱼,寒酸得不行。
沈君弈去的时候,御史中丞看着沈君弈的神色满是愧疚:“我真是对不起老师,没想到还能见到他的外孙……
可惜伯伯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来,来吃点鱼肉吧。”
那是沈君弈吃过的最好吃的鱼肉——包括他做了皇子之后,吃的各种山珍海味。
后来他才知道,小米叫“黄金米”,顾名思义价比黄金,鱼是从长江打捞之后趁新鲜放在猪油中不远千里送过来的。
光是运费就够个庄户人家活一年的。
而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昏聩不已的老皇帝忽然决定干一件大事。
他决定造福人民,留下自己千古美名。
所以他决定,从自己开始,裁撤用度,省下银钱来给前线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