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鸡似的,拎着趴在地下三叔的后身衣服,三叔双手在空中乱画,他侄子用他那当工程兵的大手,不停的扇着三叔的嘴巴,他只能“嗷嗷”的哀叫着。
这时,队长爬了起来,嘴里不停的骂着:“妈的,狗日的,日你妈的屄,不想活了是吧?“
父亲气愤的把黄烟枪往桌上一拍,走到队长面前吼道:“队长!你别欺人太甚,一家子人,打我那弱少可怜的老三?还连带着骂我父母,啥意思?打狗还得看主人,我还在这呢!”
队长一怔,望着父亲。两只黑眼珠像碉堡上的探照灯急速的旋转着。他挽起四个兜中山装的袖子,歪着脑袋,伸长脖子,耸着肩,歪着脑袋,看着父亲的脸,像拳击手开战前左右颠着脚的盯着对方,嘴里蹦出了:“唉,小子,兄弟俩都想上场,是吧?来呀!”。
“去你妈的”,“扑通”一声,三叔嘴啃地皮,鼻子在地上像流星样的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他抛开了三叔,立即拽着父亲的衣领,像杀红了眼的狼狗,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父亲说:“你也不想活了,是吧?让老子弄死你”。
父亲扒着他那钢钳般的大手边挣脱边说:“亏得你们俩个还是党员,打那么一个弱小的人,嘴里还日着我的母亲“。
队长的侄子,揪着父亲的衣领,“嗖嗖”的推向墙壁说。“党员,怎么啦?打死你伢子,你还有什么办法!”。
父亲连连后退,喉咙被锁得喘不过气,脸色发紫,手在空中胡乱的划动着,嘴里“啊呜,啊呜“的叫着。
三叔望了望了父亲,一溜烟的跑了。
母亲过去掰着队长大侄子的手,仿佛掰着钢筋铁骨,她急得哆哆嗦嗦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上下作一,浑身颤抖着:“大侄子,他有心脏病,脸都变紫了,别,别,憋、憋死了,求求,求求你放过他吧”
“走,走走,打死人了,说你也现场,最后说不清”会计老婆拉着会计的衣服,想见到温疫似的。众人谁也不敢吱一声,忽忽的散开了。
“大侄子!”此时的队长头脑比较清醒,怕出人命,见状又喊了一声:“大侄子”!
“啪”一个浓黄的口痰,飞到父亲的脸上“让你找死”!“拍,拍”两声巨响,父亲顿时鼻青眼肿,鲜红的鼻血流到嘴角。
母亲从地上爬起来拉着父亲的手,抖抖的说:“你嘴里出血了?牙齿掉了吧,走,回家,打不起还躲不起吗?走,快走。 快回家吧”。
“呸”一个烟黄色的门牙“噗”的一声吐到地下,像只黄色的蚂蚱蹦了一下,直挺挺躺在阳光下。一线串珠般的血滴,落在灰黄的土地上,父亲抹抹嘴角上的鼻血,歪着头伸着脖子望着队长的侄子,像斗败的公鸡,腿情愿,脑袋却不情愿地跟着母亲的手回到了家。
“你看他这个人,算什么人?他惹的祸,他自己可跑了,让别人去挨打,他这不算二愣子吗?”母亲说。
“国家都没有王法了吧?”我说。
“天高皇帝远,他们家两个党员,还有当兵的资历,侄子在部队还立了三等功,县里那个革委会主任还是他家瓜秧的亲戚,被人家打了一顿,打掉了门牙往肚里吞嘛,为这一点小事,越搞越大,斗不过他,就夹着尾巴做人还不行吧,唉,过一天算一天吧”母亲长叹一声说。听着母亲的话,我满心愤懑却又深感无力,只能默默握紧了拳头。屋内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这无奈的现实而颤抖。
母亲的声音在屋内回荡,那深深的无奈仿佛在空气中凝结。夜已深,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到那些纠葛并未就此消散,仿佛在黑暗中潜伏着,只等一个时机,便会如汹涌的潮水般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