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参议连忙鞠躬致意:“下官觉得,这弹劾之事,可能有两层含义,我通政使司不能不防,亦需早作筹谋。”
祝瑞靠在椅背上,今年他才从叶瓛手里接过这通政使之职。
作为正三品的大员,身为朝廷九卿之一,行事自然要稳健为先。
祝瑞神色淡然:“左参议不妨说说,这两层含义是?”
左参议略一迟疑,才缓缓道。
“禀大人,一来,臣担心朝中有人欲对……对宗室有所行动,而以燕世子为突破口。二来,或许与税署案子相关,听说昨晚上元县分司副税使杀了一家人,此事恐非偶然。”
祝瑞淡然一笑:“左参议认为,此中真意为何?”
左参议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祝瑞却不急,继续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茶水。
片刻沉寂后,左参谋眯起眸子,语气凝重。
“卑职斗胆猜想……恐怕跟太孙有关。”
祝瑞不以为意,语气寡淡,面露几分乏味,将茶碗搁至桌上。
“若真冲着太孙去,他们自可直接呈折入宫,何需到咱这通政司衙门走一遭?”
祝瑞微露不满,继而说道:“朝会近在咫尺,若真有直言不讳的勇气,大可在朝堂之上弹劾便是。”
左参谋眼神一闪,连忙躬身行礼:“那此事,我通政司……”
祝瑞瞥向左参谋:“近日交趾道夏粮丰产的奏报可有送达?交趾道石布政那书法,本官每观一次,便想模仿一番。”
祝瑞此时提及的石布政,正是目前交趾道最年轻的封疆大吏石伟毅。
左参谋恍然大悟,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满脸堆笑地呈给祝瑞。
“大人,此乃今晨刚由云平码头送达衙门的石布政奏折。”
祝瑞眼中终现波澜,对左参谋多看了一眼,随后接过奏折。
祝瑞快速浏览奏折,核实数字后,嘴角一扬,“务必让皇上先览此折,至于那些扰人心神的东西,咱们再细细斟酌。”
通政司将再次审议。
这意味那些针对燕世子的奏折将被按下不提。
左参谋恭敬地收起石伟毅的奏折,鞠躬答道:“卑职遵命。”
随即,他缓缓退出公房,小心关上了门。
此刻,祝瑞面色却是一凛。
随即如同装了弹簧般起身离座,恭身站立一旁:“不知卑职如此处理,是否妥善?”
屏风后,朱高炽慢慢走出。
见到祝瑞躬身,连忙上前搀扶。
“祝大人言重了,太孙今日遣我前来,不过希望此事暂且按下不表。”
祝瑞心底大石落定,微笑低语:“朝中同僚怕是集体失了智,无缘无故针对世子,朝廷发的俸禄难道都被喂狗吃了不成?”
言毕,祝瑞悄然观察着燕世子的反应。
朱高炽面容平静,拉祝瑞在一旁坐下:“朝臣们如何行事,那是他们的抉择,身在朝堂,大多一心为公,只是立场各异罢了。”
祝瑞连连颔首:“对对对,世子所言极是。但……”
祝瑞望着燕世子,这位在大明皇族中军事力量数一数二的藩王之子,在大本堂学业出众,更难得的是,他还腾出手协助太孙处理国事。
祝瑞难以预料,待太孙真正执掌大权时,这位燕世子又将达到何种高度。
现今这些人,只为些许小事,竟要这样针对他?
即便出于……
也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嘛。
朱高炽淡然一笑,面容显得格外温暖。
“大人不必忧虑,太孙向我保证,只需一两天就行,这份折子延后到下次朝会便行。断不会让您在同僚面前陷入被动。”
“微臣惶恐。”
祝瑞连忙起身:“卑职只是顾虑,通政司若拖延这些奏折,待到朝会时,或许会引起大臣们更强烈的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