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的面色略显黯淡,那满布风霜的皱纹间,隐隐透露着不悦与恼火。
“十年寒窗方能踏入科举之路,几十年方能培育出一个贤良之家。百姓的不满足,本就是人间常态。应以教化引导,好比疏导洪水,教会民众如何知足常乐。”
“而教化的重任,需由天下读书人担纲,他们在乡间稳定国家。”
“那些圣贤之后,大多清贫,若国家能给予供养,年年便能涌现才华横溢之人,确保朝廷人才辈出。”
“试问,若读书人连温饱都成问题,衣衫褴褛,又怎能潜心钻研圣贤之学,又怎可能长途跋涉进京赶考呢?”
江老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无限感慨,而后逐渐归于平静。
这一席话,让朱允熥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这分明是一种要挟。
利用大明将无读书士子为由,企图阻止他实施税制改革的步伐。
“自汉代孝廉,到晋代九品中正,再到唐代门阀,宋代科举,大明继承前朝制度,却又不拘泥于旧制,必能够开创新的篇章。”
言罢,朱允熥的手轻轻扣上了茶杯盖。
他的意图已很明显。
这个世界,并非只属于读书人。
大明身为中原正统,虽然沿袭前朝制度,但也完全可以开创自己的新体制。
无论汉代的孝廉选拔,还是隋唐的门阀制度,抑或是宋代的科举考试,
朝廷的舞台上,从未被单一群体永远占据。
即便大明没有了读书人,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其他的人才等待启用。
江老的手颤巍巍的,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听到。
随后,沉默良久。
江老终是叹了口气,“皇太孙见笑了,或许老朽真的老糊涂了。”
朱允熥站起身来:“您慢点儿走,让晚辈送您一程。”
夏原吉暗自发笑,太孙让干嘛他就干嘛。
到了府衙门外,他目送江老上了马车,才转身返回府内。
车厢内,江老一脸愤懑。
还有几位同样上了年纪的老者同坐一处。
他们望向江老,齐声叹了口气:“皇太孙没答应咱们各家的条件吗?”
“他要求咱们年年出资献粮,这跟摊丁入亩、官绅同制又有什么区别?”
江老满是怨气地说。
几人顿时神色一滞:“这该怎么办呢?这路子怕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