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格的军事管制下,反抗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官绅同制却是另一番景象。
它不仅基于摊丁入亩,更是将这把火,直接烧到了官员和那些有科举功名的士绅家庭中。
过去,这些人可是税收的绝缘体。
但在新的制度下,他们也得按照田地的多少来缴纳赋税,彻底颠覆了以往的特权。
土地是实打实的,属于谁,不属谁,官府和朝廷的档案里清清楚楚。
再想躲,想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必须像普通百姓一样,按照田地如实交税。
这就是触动了浙江道那些尚存的官绅们的敏感神经,尽管他们或许因顾及旧日同僚的遭遇而不敢发声。
但在应天城,乃至大明的其他几十个道,这种情绪却会暗流涌动。
夏原吉自己也是属于这庞大官绅群体中。
想到此处,夏原吉心中不禁猛地一紧,他太明白自己的身份所在,更清晰地意识到,摊丁入亩,官绅同制虽当前只在浙江道实行。
但这把火迟早会燎遍整个大明帝国。
“微臣以为,真要说苦,最苦的还是普罗大众。”
夏原吉斟酌着回答。
朱允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的不错,浙江道的事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我来处理。”
二人虽未直言,但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夏原吉直言民间疾苦最为沉重,这等于承认,就算他家也开始实行摊丁入亩、官官绅同制,生活依旧优于百姓,因此没有立场去反对这改革。
朱允熥的言辞则更为直接了当。
他告诉夏原吉,只要圆满完成了这事,未来的仕途自然顺畅无阻。
夏原吉感慨道:“世间万事,说到底还是民心与国家的根基最为重要。”
朱允熥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
“太过分了。”
中书舍人刘三吾,脸涨得像关公一样红,手里珍贵青花茶碗,被狠狠摔了个粉碎。
接着,他一臂挥出,桌上的福寿青花纹瓷罐也被扫落。
坐在侧位的户部尚书赵勉,手里端着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这茶自去年采摘新芽,经未嫁少女亲手烘焙,茶香细腻如奶油,在茶杯里悠悠旋转。
但此时,他完全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价值连城的茶香。
他只是借品茶的动作,努力克制内心的愤怒。
刘三吾目光转向他,“你还喝得下去?等摊丁入亩全面铺开,官绅同制纳税成为现实,咱们读书人的体面何存?到那时,恐怕你连这样一杯普通的新茶也难求了。”
赵勉无奈回应:“刘舍人请放宽心,只要我还有一口茶喝,绝不会少了您的那份。”
刘三吾摆摆袖子,扭头避开。
在他看来,赵勉这样只谈论利益,不顾读书人尊严的人,学问之路注定走不远,也无法达到真正的高深境界。
刘三吾发现赵勉迟迟不开口。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转头。
“浙江道的事,你应该都清楚吧?那里血流成河,半条浙江道没了,上千官员士绅人头落地,上万户人家受牵连被斩,还有几万人被发配到秦藩。”
赵勉皱了皱眉,“你是想让御史和言官去议论这事?”
刘三吾颔了颔首,“老夫算是看明白了,秦王去赈灾,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
赵勉呵呵一笑:“秦王在边疆多年,哪懂什么赈灾,无非是想找个人背黑锅。”
“皇上的心思……这么多年,老夫也算看透了,并非与咱们一条心。”
刘三吾脸上有些落寞,轻轻一叹:“这事,若没有皇上的默许,皇太孙怎敢动手。所以,只能从浙江道的血案入手。皇上,总不至于让那些乡野百姓来治理天下吧……”
赵勉颔了颔首,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