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拿着四碗朴实无华的咸菜饭,脚步迈向皇城,耳畔环绕的是市井小民的家长里短。
直至进入教坊司前宽广的街道,周围的嘈杂才逐渐消散。
刘远提着那几碗饭菜,紧随其后,步履谨慎。
“你看那位老者,可是从我大明军中退下的老兵?”
穿越长安右门,步入皇城的朱允熥忽然低语问道。
刘远略显诧异,思索片刻后颔首回应:“卑职细观之下,老者手掌虎口处老茧厚重,非田间劳作所能致,定是昔日执枪挥剑的痕迹。”
朱允熥神色微黯:“朝廷对他们的抚恤未曾中断吧?”
此问多少显得多余。
按大明律例,对军户的尊崇与优待,历来无出其右,尤其在洪武年间,对那些因战受伤或年迈退役的士卒,皆有按年发放的优厚供养。
即便老士卒不幸去世,其遗孀父母与膝下子女,亦由朝廷抚养至颐养天年或成年自立。
刘远察觉到皇孙眉宇间的忧虑,笑着颔首道:“朝廷绝不会怠慢此事。今日那位老者,性情刚直,不愿安享往昔功绩,自觉尚有余力,便想亲自再创一番事业。”
朱允熥心头略感宽慰,也颔首道:“查明此事,若真有朝廷对军中退伍老将照顾不周之处,务必告知于我。”
刘远立即答应下来。
二人步履间穿过了承天门。
刚一迈过皇极门,皇极殿广场豁然眼前,却不料两人的步伐蓦然一顿。
朱允熥侧目一望,惊讶之余连忙躬身行礼:“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为何在此?”
视线转向皇极门后幽静的角落,发现由内官总领刘建安陪同的朱元璋,他心中一时疑惑丛生。
朱元璋平日此时应在中极殿指导太子处理奏折,怎会突然现身于皇极门之前?
朱元璋满脸笑意,拍了拍衣袍站起身来,沿着石阶缓缓走向朱允熥,满脸慈祥。
他宽厚的手掌搭在朱允熥肩上。
“回来了啊?”
朱允熥轻轻颔首,眼神中带着疑问望向紧跟在朱元璋身后的刘建安。
洪武年间,内官太监地位低下,实为朱氏家族的仆从。
而这刘建安能在朱元璋身边稳如磐石多年,必有过人之处。
见皇孙对自己挤眉弄眼,刘建安急忙摇头,眼观鼻鼻观心,佯装不知。
朱元璋目睹这一幕暗中交流,不禁哼笑两声:“不过是咱乏了,让你爹在那边忙碌奏章,咱就带着建安出来透透气。”
朱允熥收回思绪,心安几分,笑颜逐开:“皇爷爷日理万机,为我大明操碎了心,更需多加休息才是,朝廷之事让父皇代劳就好。”
朱元璋一听,笑声朗朗,轻轻拍打着朱允熥的额头,嘴上佯装责备:“你这小子,若是让你老子听见这番话,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朱允熥咧嘴一笑,满脸的俏皮:“爹正值壮年,扛事儿不在话下。”
朱元璋心头更是欢喜,拉起朱允熥便步向皇极门,仿佛忘了自己尊贵的身份,自然而然地与朱允熥一同坐到了门槛石上。
朱元璋轻弹去手上的微尘,笑意盈盈地问:“今日没有修学,出宫可遇到什么趣事?”
言罢,他那灵敏的鼻子微微一皱,似是嗅到了什么。
一丝酒香,混合着淡雅的脂粉气息。
他眼神意味深长地斜睨了朱允熥一眼,笑容不改,静待朱允熥的回应。
朱允熥稍显局促,拣着不那么要紧的事说:“不过是溜达到了几条街巷,亲眼见识了咱大明京都的市井烟火,民情风貌。”
“途中偶遇翰林学士解缙,便闲聊几句,小酌了两盏杜搭酒罢了。”
言毕,他悄悄窥视着身旁的老朱。
朱元璋故作不知,哼笑道:“咦?碰上了解缙那小子?觉得他怎样啊?”
若非蒋瓛先前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