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随内侍穿越幽长廊道,直至吕氏寝宫门外。
此地,他鲜少造访,除非逢年过节,按礼法不得来,平日都是学堂与自己的寝宫往来。
内侍立于正殿门槛,朗声通报:“娘娘,允熥殿下到了。”
殿内微有响应,却不见人,内侍于是缓缓推开沉重的殿门,谦卑地一侧身:“殿下请进。”
朱允熥低应一声,迈步入内。
瞬时,鼻尖被来自南方的顶级香料所萦绕,室内陈设件件精巧雅致,无一不透露出非凡的价值与品味。
自马皇后仙逝,每年由四面八方进贡的奇珍异宝,大量汇聚于这东宫之内。
朱允熥信步至寝宫正殿东侧的偏殿。
依古制,东为起居,西为安寝。
步入东偏殿,朱允熥的视线即刻被正专注刺绣的吕氏吸引。
吕氏微微抬首,目光如细线般轻柔掠过朱允熥。
见朱允熥那依旧泛红的眼眶,她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但她深谙表露不宜,压低情绪轻言:“允熥快坐。”
朱允熥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拒绝了宫女递来的座椅。
经过今日中极殿之变,他心中已是一片清明。
面对吕氏那始终未曾离开自己的目光,朱允熥双手合拳,躬身行礼,“母妃召允熥前来,所为何事?”
自从朱允熥那场意外落水之后,吕氏已有多日没听到朱允熥唤她“母妃”。
今天这熟悉而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她不由一怔。
吕氏轻轻笑了,摆手示意,“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些宫墙之外的趣事,你二哥回来却像只闷葫芦,问不出个子丑寅卯。”
“这才想到找你,看看曹国公教导的成果如何。”
朱允熥回应道:“禀告母妃,国公的教诲极为深刻,二哥亦是勤勉有加。”
“嗯?”
吕氏黑亮的眸子闪烁着狡黠:“但我怎么听说,允炆今日又仗着自己年长,和你起了口角?你回宫后被皇爷爷召见,难道也是因为这事?”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允炆以大压小,实则却是在婉转提醒朱允熥,莫要时常纠葛于无谓的争执之中。
朱允熥嘴角含笑,“母妃,二哥于我手足情深,我又怎会真与他争执。不过是因为国公提出一个问题,我与二哥见解稍有分歧罢了。”
吕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细细打量着朱允熥:“怎么眼睛这样红,莫非在极殿那边……”
朱允熥略显不自然地调整了衣衫,掩藏着偷偷揣在怀中的玉如意。
接着,他故作轻松地解释:“许是皇爷爷觉得我过于愚钝,训斥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