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乌顶马车穿过茫茫夜色,来到了摄政王府。
陆晚音此前为了夫君的仕途,来得很勤,因此,王府早有专门的侍卫给她留守着小门。
照例是赏了银子下去,陆晚音披着厚实的披风,戴着白纱织就的帷帽,由王府的侍女凑上前,搀扶着下了马车。
“夫人,小心脚下。”
侍女语气恭敬,在得了赏钱之后,还趁左右无人注意,压低声儿提醒,“王爷近几日心情烦躁,夫人伺候时,万般仔细些。”
陆晚音轻轻嗯了一声,走进寻常侍寝的院子里时,王婆子跟望夫石似的,伸长脖子观望,一看见熟悉的人影后,忙不迭地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许久未见夫人了,今夜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夫人给盼来了。外面夜黑风高寒气重,夫人快请进……”
从前摄政王府的婆子丫鬟,待她不曾这般热络,可见实打实的银子赏下去,确实有用。
陆晚音也从侍女,婆子嘴里听出几分异状——摄政王近来似有什么烦心事,自己一会儿可得谨慎小心些,万不能火上浇油,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一进门,陆晚音就瞧见一道挺拔的熟悉身影,正站在屏风后面,贴身小厮正为他系腰带,一旁还站立两个丫鬟,捧着茶盏配饰,面色煞白一片,光是原地站着就抖个不停。
王爷似乎才从外回来,换上了一身玄黑绣金常服,素日的威严少了些,却也显得越发锋利阴寒。
搀扶陆晚音的侍女和王婆子,都很识相地守在门外。
陆晚音不着急解下披风和帷帽,而是径直走了上前,从一堆配饰中挑了一个荷包,主动系在摄政王腰间,可还没系上去,蓦然手腕一紧。
摄政王自幼习武,十三、四岁就随军出去打仗,年满十七后,就能独自领兵出征,这些年征战沙场,握惯了刀剑,掌间指腹略带薄茧,这般毫不怜惜地紧握她的手腕,姿态冷酷又疏远:“你今夜怎么来了?”
声音冰冷似霜,还清凌凌的,颇有几分冷肃意味,身边候着的丫鬟越发惊慌,连忙把头埋得更深了,瘦弱的身躯不停哆嗦,竟没捧住手里的托盘。
哐当一声,托盘落地,上面的配饰四下滚落。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两个侍女吓得面色更白,慌忙跪倒在地,砰砰磕头。
卫慈光只是冷漠地瞥过一眼,眼底毫无波澜,一派冷血无情。再开口时,语气隐隐有几分不耐烦。
“没用的东西,来人,拖下去!”
屋外突然涌进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拽着侍女往下拖,侍女们都知道即将面临什么,瞬间面白如纸,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滚落下来,却不敢坏了规矩嚎啕大哭,双双向陆晚音投来哀求的眼神。
“王爷。”陆晚音的手此刻已经被放开了,藏在宽袖中,腕骨疼得隐隐发颤,斟酌着开了口,“丫鬟们年纪小,行事不够稳重,没能伺候好王爷,是她们的不是,但妾身常听人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般如花似玉的人儿,死了倒也可惜。”
卫慈光冷冷一笑,再开口时,语气更冷,如同寒冬腊月里冷冽的北风。
“裴夫人此前去往玉佛寺拜了一回,倒是生出了几分菩萨心肠。”
陆晚音神情一凝,想起那夜的荒唐,娇容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
心里立马明白摄政王是嫌她寺庙之后,就再也没来侍寝,故作镇定地曲膝行礼,“妾身近来身子不适,请王爷恕罪。”
卫慈光深沉如炬的目光,这才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片刻后,抬了抬手,示意不相干的人通通退下。
再开口时,语气竟破天荒舒缓和气了些:“身子不适?何处不适?”
这分明就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陆晚音强忍着羞耻,走上前继续为他系荷包,素白如削葱的手指,抚摸过荷包上以金线绣的并蒂莲时,还微微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