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都重重踩在他心脏上!
好在沈雁回绝非泛泛之辈,他于鼓声啸叫中定住心神、摒绝杂念,盈沛至极的内力在周身形成一层屏障,稍许隔绝了鼓声。
相持不过半刻,齐整均匀的鼓点便衍生出变化,有的轻柔绵密得连成一线,几乎与弦乐声无异,鼓点间毫无间隔;有的节奏变化诡谲,任何人都难逆料下一声落点……
演化出的阵势将规整的千军万马击溃成了杂乱无章的散军,然而合汇一处,又无比奇妙自然。
恰恰是最该有序的打击乐,以最失序的方式呈现,又隐隐合乎秩序之德……沈雁回难以相信,到底是何种人物,才能创造出如此惊心动魄的音术!
那层内力凝成的屏障如一层透明薄膜包裹住他。若其有形有质,此刻大概会看到薄膜被音脉牵动着,这里凹进未平、那里又被拽出老远,不防别处还险些被戳破,岌岌可危。
不可能……如此阵势非上万人合奏不可,但区区拜火教,又怎会有这么多人?
沈雁回环视四周,鼓声源源不断击来,连天空之上都似有踢踏鼓点……是了,沈雁回惊醒,无处不在,正说明只有一处,音杀激发之下,一人便是万鼓齐鸣!
这一分神,屏障终被击破一口,鼓声共振,他当即五内轰鸣,内息登时一乱,呕出血来。
音术所可怖之处正在于此,内力越强,所受共鸣越深,反而损伤越重。沈雁回勉力稳住身形,呼吸已见急促,只觉鼓声从耳朵、嘴巴、眼睛、甚至是皮肤中钻入,控制住了身体的每一处,随之牵动!
鼓声不止,他渐感绝望,此刻就算想逃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一寸寸矮了下去,直到双膝一软,跪倒在屋脊上。
未见其人,就要命丧其手吗?!他绝不甘心止步于此……
只听轰然一声,屋顶瓦片一层层炸开,连宝顶红羽神鹫都被气浪震碎,四散飞出天际,一片狼藉之中,沈雁回直直下堕,接连撞断神殿的天花横梁,最终重重摔在地上。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被他压断的梁木在他右颊划出长长一道口子,再不复儒雅书生的模样,但他心中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濒死之际,他绝处逢生,从新学的风入松中悟出借力之法--
他人的内力可以通过拿穴接触吸来,那么,音术归根到底,也是内力激发的产物,又以共振的形式通过改变空气流动作用于人。即使无形无质、非直接接触,但也不外乎“气”之一道。
逆转经脉、虚位以待,是汲取内力的关键,而用此方法对付音术中的内力,是否也可以吸收转移?
沈雁回舍命一搏,骤然松懈所有真气,任奇经八脉阻塞的真气随着鼓点同频共振,彻底与之共鸣,被其塑造……就在他完全融入乐声频率之际,风入松自然而然发动,周围畸变的空气反而为他所用!
于汹涌中见宁静,侵袭的音律转为浸润,渗透入他气海之中,说不出的舒服。他本可尽数吸收,但终有顾虑,于是借力打力,将这些真气倾力调转,倏然掀翻了整座屋顶。
他刚一脱困,也不由后怕适才冒险之巨,哪怕再耽搁一秒,他放弃抵抗后也会被鼓声震死。
但见殿中梁柱坍塌,灰尘四溢,而鼓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沈雁回拭去脸上血迹,起身看时,亦不免被这殿中景象惊到。
--丝竹管弦、锣鼓唢呐,还有许多他也不认识的乐器星罗棋布,看似毫无规则地陈列在殿中各处。
每样乐器之旁,皆立有一人,黑袍缓带,只露出一双眼,看向他的目光,俱是不可思议,甚至有的隐隐流露出恐惧。他看向大鼓边,果然也有一人双手执锤,不再击落,手腕在轻轻发颤。
而在所有人的身后,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斜靠而坐,定睛细看,那椅子竟是人骨所制,扶手处耸立出的两端赫然是肩胛骨,已磨得光滑平润。尽管他与众人都隔开了一段